晚上七点半，江孟比平时赴韩穆的约迟了半小时，自己开车到了那家隐秘的高级会所。
报上韩穆的名字，侍者恭敬地引她穿过灯光暧昧、流淌着爵士乐的走廊，推开一扇厚重的包间门。
里面的喧嚣和烟酒气瞬间涌了出来。
包间极大，装修奢华。韩穆那群朋友基本都在，赵公子搂着个网红脸的姑娘在摇色子，李少拿着麦克风鬼哭狼嚎，身边同样围着几个打扮艳丽的年轻女孩。空气里混杂着雪茄、香水和高档酒精的味道。
韩穆坐在正中的沙发上，姿态闲适地靠着，手里端着杯威士忌。他正侧头听着旁边的赵公子说着什么，嘴角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
他穿着手工定制的深灰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头发精心打理过，眉眼依旧英俊，却比少年时多了几分被权势和欲望浸润后的深沉和倨傲。
江孟走进来的那一刻，说笑声诡异地低了下去。
好几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打量。他们习惯了那个穿着素净、安静跟在韩穆身后、甚至有些透明的江孟，而非眼前这个短发利落、白裙清冷、身姿笔挺、目光平静扫视过来的女人。
韩穆也察觉到了异样，转过头来。
他的目光触及江孟的瞬间，明显顿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地蹙起，从她的新发型看到她身上的裙子，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诧异，随即被一种不悦的审视所取代。
“怎么这么晚？”他开口，语气是惯有的、带着轻微责备的掌控感，“头发怎么回事？”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或者根本不在意，她可能已经看到了他朋友圈的那场盛大官宣。
江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过去，步履平稳，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清晰而笃定。她在离沙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并没有像过去那样顺从地坐到他身边去。
“路上堵车。”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目光扫过他身边空着的位置，以及桌上那几个明显是女人用的手包，“看来我迟到的正好，没打扰你们的兴致。”
这话说得微妙，既解释了她自己，又暗指了别的什么。
韩穆身边的赵公子率先反应过来，打着哈哈：“哎呦，江大美女终于来了！快来坐！穆哥刚才还念叨你呢！”他说着，给旁边一个伴使眼色，让对方挪出韩穆身边的位置。
李少也放下麦克风，眼神在江孟和韩穆之间转了转，笑得有些暧昧：“就是就是，江孟今天这打扮……啧，穆哥，藏得够深啊，差点没认出来！”
韩穆没理会他们的起哄，他的目光仍锁定在江孟身上，带着一种被打乱了节奏的不爽。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语气加重了些：“过来坐。”
像是召唤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江孟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视线落在茶几上韩穆的手机上，屏幕还暗着，但谁知道那之下藏着多少条@沈思怡的评论和祝福？
她抬眼，迎上韩穆渐趋不耐的目光，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韩穆，你女朋友呢？怎么没带来给大家见见？”
一瞬间，整个包间鸦雀无声。
赵公子的哈哈僵在脸上，李少凑到嘴边的酒也忘了喝，那几个陪玩的女孩更是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偷瞄着韩穆瞬间沉下来的脸色。
谁也没想到，江孟会这么直接、这么平静地、在这样一种场合下，提起这件事。
韩穆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盯着江孟，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她这个人。他下颌线绷紧，周围气压低得吓人。
“江孟，”他声音压低，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江孟迎着他冰冷的视线，脸上的那点浅笑未曾褪去，眼神却清亮得迫人，“只是看到朋友圈，以为今天能见到正主，特意过来道声恭喜而已。”
她顿了顿，目光在他周围那些妆容精致的女孩身上淡淡扫过，语气温和却像裹着冰渣：
“看来，你找到‘对的她’，也不妨碍你继续和‘错的我们’玩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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