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静得能听见心电监护仪“嘀嗒”的轻响，与窗外暮色淌过梧桐叶的沙沙声缠在一起。
最后一缕金红的霞光落在沈清玄缠着纱布的胸口，随他浅促的呼吸轻轻起伏，而两人交握的手之间，空气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连光都似要被压碎。
陆凛的指节泛白，力道透过沈清玄微凉的皮肤，烫得他指骨发麻——那枚铂金戒指边缘硌在两人掌心，冷硬的金属触感像道烙痕，刻着不容置喙的占有。
他盯着沈清玄苍白的脸，喉结滚了滚，字句都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你的命，是我的。谁再来拿，包括你自己——我弄死谁。”
声音砸在沈清玄耳膜上，震得他指尖发麻。
瞳孔里强撑的平静瞬间碎了，先是惊愕撞进眼底，接着漫开更深的惶然——他早把“恨陆凛”刻进每一句伪装的台词、每一个冰冷的眼神，可现在对方亲手撕了剧本，他像站在幕布坍塌的舞台上，连伪装的支点都没了。
除了那点被日复一日强化的恨，他竟想不出自己还能给什么：是这具摔得带伤的身体，还是早被磋磨得快碎了的心？
缺氧感涌上来，不是因为背上的伤，是因为陆凛这蛮横的、撕碎所有预设的宣言。
他想抽回手，指腹刚触到空气，就被陆凛更紧地攥住——力道大得像要把他的指骨捏进自己的掌纹里。
“放手。”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尾音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
陆凛没放，反而俯身更近。
带着室外晚风清冽的气息漫过来，混着他指尖残留的、极淡的雪松烟草味——不是呛人的浓烈，是像他本人一样，带着侵略性的安抚。
他的手撑在沈清玄枕边，影子彻底将人笼住，呼吸扫过沈清玄泛红的耳廓：“听不懂？还是要我用更直接的方式，让你记住？”
沈清玄的身体猛地僵了，脖颈绷出脆弱的弧线。他闭上眼，长睫抖得像受惊的蝶翼，不敢去看陆凛眼底那团烧得太旺的决绝。
僵持像没有尽头，直到他感觉陆凛掌心的温度几乎要烫穿自己的皮肤，紧绷的肩膀才极轻地垮了一丝——没睁眼，也没说话，只是被攥住的手指，用指腹轻轻蹭了蹭陆凛虎口处的薄茧。
那一下轻得像错觉，却让陆凛的手骤然松了力道。他盯着沈清玄苍白的侧脸，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底的风暴泄了大半，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怔忪。
最终，他缓缓松开手，指尖却没离开，若有似无地蹭过沈清玄突出的腕骨，像在确认这不是梦。
沈清玄立刻把手缩回被子里，像受惊的蚌收回软肉，只留下腕间那片皮肤，还残留着滚烫的触感。
护士敲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换药时，纱布揭开的瞬间，陆凛的指关节无意识地攥紧，指腹摩挲着裤缝——沈清玄背上的创口还红肿着，那是上周为了避开他的车，摔下楼梯弄的伤。
棉签擦过伤口时，沈清玄眉心蹙了下，没出声，只喉间漏出一点极轻的抽气。
陆凛的喉结滚了又滚，把到了嘴边的“疼就说”咽了回去，只觉得那红肿的皮肉，刺得他眼睛发疼。
晚餐是清粥和凉拌青菜。陆凛端起碗，坐在床边，勺子舀起一点粥，吹了又吹，才递到沈清玄嘴边。
沈清玄倏然睁眼，眼神里裹着抗拒，还有一丝无措：“我自己……”
“张嘴。”陆凛打断他，勺子又往前递了半分，碰到他失血的下唇。
沈清玄抿紧嘴，僵持着，可陆凛的目光太沉，耐心得可怕——他举着勺子，不催也不逼，就那么看着，像在等一个必然的答案。
最终，沈清玄喉结动了动，极慢地张开嘴。温热的粥滑进喉咙，陆凛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刚喂两口，粥汁就晃出来，滴在沈清玄的病号服上。
他慌得立刻抽纸去擦，动作重了些，见沈清玄眉尖蹙了下，又立刻放轻力道，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瓷器。
喂完粥，他插好吸管递过去。沈清玄沉默地吸了两口，耳尖却从淡粉漫到深红，又被他用力咬住下唇压下去，只留下一点浅浅的齿痕。
“够了。”沈清玄偏开头，声音里带着疲惫，“陆凛，你没必要……”
“有必要。”陆凛扔掉纸巾，目光落在他眼底的红血丝上，“我觉得有必要，就有必要。”
他把餐桌推到一边，拖过椅子坐在床边，拿起下属送来的文件，却没立刻看——钢笔在指间转了半圈，目光总忍不住往床上飘。
沈清玄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只有偶尔蹙眉时，才让他的心跟着揪一下。
夜渐深，床头灯的光昏昏黄黄。陆凛终于放下文件，起身走到床边。
沈清玄的呼吸匀了，像睡着了，却在蹙眉时，额前的碎发垂了下来。
他的指尖悬在半空，先碰了碰沈清玄额角的温度，确认不烫，才敢轻轻拂开那缕碎发——动作轻得像怕吹醒他，指尖触到微凉皮肤时，却控制不住地颤了颤。
沈清玄在梦里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指尖，像寻求温暖的小猫。
陆凛的手指僵住，呼吸骤然粗重，盯着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眼底翻涌的情绪从隐忍到温柔，最终化为一声极轻的叹息。
他俯下身，嘴唇极其克制地碰了碰沈清玄的额头——那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有珍重和小心翼翼，一触即分，却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他直起身，喉结剧烈滚动，转身冲进浴室，拧开冷水狠狠冲脸。
冰冷的水流顺着下颌线滴落，他撑着盥洗台，看着镜子里泛红的眼眶，胸口还在因为那个吻而剧烈起伏。
回到病房时，沈清玄还睡着。陆凛关掉大灯，只留一盏夜灯，和衣躺在角落的陪护沙发上。
黑暗里，他睁着眼，听着不远处清浅的呼吸声——那声音像锚，让他悬着的心落了点，却又像网，把他困在这方寸病房里，甘之如饴。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极低的呓语轻轻响起：“……冷……”
陆凛瞬间睁眼，悄无声息地坐起。走到床边，看见沈清玄蜷缩着，被子滑到腰际，肩膀在昏暗中显得单薄得可怜。
他站了片刻，终于掀开被子一角，小心地躺了上去——病床很窄，他几乎贴着床沿，手臂环过去时，先避开沈清玄背后的伤处，只用小臂轻轻圈着他的腰，掌心贴着他微凉的小腹，慢慢传递温度。
沈清玄在梦里往他怀里缩了缩，膝盖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腿，额头抵在他的下颌，呼吸带着刚喝的粥的清甜，拂过他的锁骨。
陆凛的身体僵得像铁，一动不敢动，只有胸腔里的心脏，跳得震耳欲聋。
怀里的身体渐渐暖了，沈清玄又极轻地呓语了一句，含混不清。陆凛低下头，把耳朵凑过去，听清了那几个字：“……这次……抓住了……”
声音轻得像羽毛，随即沉入更深的睡眠。
陆凛的手臂猛地收紧，把人抱得更紧。
他将脸埋进沈清玄颈窝的软发里，嗅着那缕熟悉的冷檀香，闭上眼，赤红的眼底终于漫上湿意。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下一层薄银，缠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
【系统状态：永久离线】
【仇恨值：无意义】
【新指令：守护执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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