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三弟顽石自玲珑 误闯圆认长兄

第三回 三弟顽石自玲珑 误闯家园认长兄

自悟空归山，花果山愈发兴旺。他将菩提祖师所授道法摘其精要，传给群猴，又在山前设下迷踪阵法，寻常妖魔鬼怪莫想靠近。只是那水帘洞西侧石壁上的亲族符印，总在夜深人静时泛出微光，引得悟空时时牵挂——那“三弟”二字，尤其让他心头一动，总觉该是个与自己一般顽劣的小猴。

这日正值三月初三，花果山万仙来朝（原是群猴凑趣，自封的节庆），悟空坐在水帘洞石座上，看着孩儿们献果献花，忽闻洞外传来一阵奇异的波动，似是空间撕裂的轻响，却又带着与自己同源的灵韵。

“嗯？”悟空挑眉，纵身跃出洞外，只见半空一道青光闪过，“噗通”一声，竟从云端掉下个圆滚滚的物件，直砸在水帘洞前的青石板上，溅起一片水花。

群猴吓了一跳，纷纷掣出棍棒，围了上去。那物件滚了两滚，“咔嚓”裂开，从中钻出个小猴来——身量比当年的悟空还小些，毛是淡金色的，眼如琉璃，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桃核，正瞪着圆眼，懵懂地看着四周。

“你是何方妖孽，敢闯我花果山？”有老猴厉声喝问。

那小猴眨眨眼，看见周围黑压压的猴群，非但不怕，反倒拍着胸脯道：“我乃玲珑洞天石灵所化，耍耍三郎是也！你们是谁？这地方……好生亲切！”

“玲珑洞天？”悟空心中一动，缓步上前。那小猴见他走来，忽然眼睛一亮，像是见了最亲的人，张开双臂就扑过来：“你身上有我找了好久的味道！跟我那块石头一个味儿！”

悟空伸手接住他，只觉入手温软，小猴身上的灵气与自己隐隐相吸，竟与石壁上“三弟”符印的气息一般无二。他心头一震，试探着问道：“你说你叫耍耍三郎？”

“正是！”三郎点头，指了指天上，“我在玲珑洞天待腻了，听石头爷爷说，我有个长兄在东边，便偷了他的‘穿界符’，一路找过来，刚才不知怎的，就掉下来了。”

群猴听得稀奇，悟空却已明了七八分——这小猴定是石壁符印上的三弟！他忍不住笑起来，挠了挠三郎的下巴：“你这小猴，倒会寻路。我便是这花果山之主，孙悟空。”

三郎歪着头打量他，忽然拍手道：“对对对！石头爷爷说，我长兄神通广大，定是个威风凛凛的猴王！你就是我大哥？”

“正是你大哥。”悟空心中暖意涌动，将他抱起来，对群猴道，“这是我三弟，从今往后，便是花果山二大王，你们都要好生相待。”

群猴欢呼应是，簇拥着二人进了水帘洞。三郎坐在悟空身边的石凳上，东张西望，看见石桌上的仙果，伸手就抓，塞进嘴里囫囵吞咽，吃得满脸汁水。

“慢些吃，没人跟你抢。”悟空递给他一盏灵泉，“你那玲珑洞天，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三郎咂咂嘴，道：“就是个方方正正的石洞，里面全是亮晶晶的石头，还有个白胡子爷爷，总爱摸着石头讲些听不懂的话。他说我与大哥同出一源，都是先天石灵，只是我化形晚了些。”

“那你可知其他亲人？”悟空追问，“比如……大姊、二姊他们？”

三郎摇摇头：“石头爷爷只说长兄在东胜神洲，没提别人。不过他给了我这个。”说着从怀里摸出块玉佩，上面刻着个“耍”字，“说见了长兄，就把这个给他看。”

悟空接过玉佩，只觉触手温润，玉佩上的灵气与水帘洞石壁的符印瞬间共鸣，发出淡淡的青光。他心中大定，这三郎，确是自己的三弟无疑。

自此，花果山多了个二大王。这耍耍三郎性子比悟空还跳脱，白日里跟着群猴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夜里就缠着悟空讲外面的见闻。

“大哥，你真的会变七十二种模样？”这日三更，三郎扒着悟空的石床，不肯睡觉。

“自然。”悟空被他缠得没法，便捻诀念咒，变作一只斑斓猛虎，唬得三郎“哇”地一声，却不是怕，而是兴奋地拍手：“再变！再变个大鹰！”

悟空无奈，又变作苍鹰，展翅绕洞一周。三郎看得眼馋，拉着他的衣角道：“大哥，你教我变好不好？我也想飞！”

悟空见他灵性十足，便颔首道：“也罢，我便传你些基础变化之术。只是这法术需得静心修炼，你这般毛躁，怕是学不会。”

“我能静心！”三郎立刻坐直身子，学着悟空的模样盘膝而坐，闭着眼睛，却忍不住偷偷睁眼瞄他。

悟空失笑，只得从头教起：“变化之术，首重心念……”他放慢语速，将七十二变的入门心法拆解得简单直白，三郎虽年幼，却天生与石灵相通，一点就透，不多时便学会了变作麻雀，扑棱棱在洞内飞了两圈，乐得直叫。

“大哥你看！我会飞啦！”

“莫吵，”悟空按住他，“变物易，变人难。你且试试变个小娃娃。”

三郎凝神聚力，身子骨“噼啪”作响，竟真变作个粉雕玉琢的小童，只是屁股后面还拖着条淡金色的尾巴。

“哈哈哈！”群猴在旁偷看，忍不住笑出声。

三郎低头一看，脸一红，急忙变回来，气鼓鼓地瞪着悟空：“都怪大哥没教好！”

“是你自己心念不纯。”悟空刮了刮他的鼻子，“明日起，我教你棍法。你既名耍耍三郎，总得有件趁手的兵器。”

次日，悟空寻来一根千年紫竹，以真火炼过，削成一根短棍，递给三郎：“这‘紫竹棍’先给你用着，待日后寻到好材料，再给你炼根称手的。”

三郎接过紫竹棍，掂量掂量，学着悟空的模样耍了个棍花，却差点打到自己的脑袋。悟空耐心指点：“握棍要稳，运力于腕……”

他一招一式地教，三郎一招一式地学。别看三郎年纪小，悟性却极高，不过半月，便将基础棍法练得有模有样。

这日，二人在山前空地上切磋。三郎使个“灵猴翻枝”，紫竹棍横扫悟空下盘，悟空轻笑一声，金箍棒轻轻一挑，便将他的棍压在地上。三郎不服，身形一晃，变作条小蛇，想绕到悟空身后偷袭，却被悟空反手一捞，抓在手里。

“哎呀！大哥耍赖！”三郎变回来，鼓着腮帮子道。

“兵不厌诈，”悟空将他放下，“你变化虽快，却忘了遮掩气息。真正的高手，一嗅便知是你。”

三郎低头想了想，忽然道：“大哥，我听老猴说，你去过很多地方，还会腾云驾雾？”

“自然。”

“那你带我出去转转好不好？我想看看石头爷爷说的‘大海’是什么样的！”

悟空本想应下，转念又想起菩提祖师的嘱咐，暗道自己惹祸的性子，若带着三弟出去，怕是会生出事端。他便摇头道：“你年纪尚幼，修为不足，待日后学成本领，大哥再带你周游四海。”

三郎虽有些失望，却也懂事，不再纠缠，只是每日更加勤奋地练功。悟空看在眼里，心中欣慰，暗道这三弟虽顽劣，却有股不服输的韧劲，倒与自己年少时一般。

这夜，悟空又在石壁前静坐，三郎凑过来，指着上面的符印道：“大哥，这些圈圈是什么？我看着也觉得亲切。”

“这是亲族符印，”悟空柔声道，“上面刻着我们的亲人——三位姊姊，两位兄长，还有你。”

三郎伸手摸了摸“三弟”的印记，忽然道：“等我学好本事，就跟大哥一起去找他们好不好？”

“好。”悟空望着符印上流转的微光，眼中满是期待，“总有一天，我们一家会团聚在这花果山。”

月光透过水帘，洒在兄弟二人身上，也洒在那神秘的石壁上。符印的光芒与他们身上的灵气交相辉映，仿佛在应和着这无声的约定。而此刻的三郎尚不知，他这误打误撞的到来，不仅让悟空寻得第一位亲人，更让花果山的血脉之根，扎得愈发牢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