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大姊化妪临山侧 暗赠箴言护弟安

第十回 大姊化妪临山侧 暗赠箴言护弟安

花果山的秋意总裹着三分暖意。自长兄石天君到来后，山中添了几分沉静气度。石天君每日或与悟空论道，或指点三郎棍法，偶尔与石敢当推演阵法，倒让这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缓和了不少。

这日午后，悟空正与石天君在大圣府后的桃林对弈。石天君执白，落子沉稳；悟空执黑，棋风凌厉，时而一子落定，搅得满盘皆乱。

“长兄，你这棋路太稳，少了点意思。”悟空捏着棋子，眼珠一转，忽然将一颗黑子落在白子重围中，“你看，这般险中求胜，才够劲！”

石天君微微一笑，指尖轻捻，一颗白子落下，恰好断了黑子的生路：“险中求胜，亦需留后路。三弟你看，此处便是你的破绽。”

悟空细看棋局，果然见自己的黑子已成孤棋，不由挠头：“罢了罢了，这棋不如棍法痛快。”他随手将棋子一收，“对了，长兄昨日说，天庭似有新动作？”

“嗯，”石天君点头，“太白金星又在天庭进言，说要招安你这‘齐天大圣’，许是想先稳住你，再寻对策。”

“招安？俺才不上当！”悟空起身，提起靠在一旁的金箍棒，“上次那弼马温的亏，俺可记着呢。若他们再来，俺一棒打回去！”

石天君摇头：“硬打终非长久之计。我等石灵一族虽寿元绵长，却也经不起天庭车轮战。何况……”他望向西方，眼中闪过一丝忧色，“我总觉得，水帘洞的亲族符印中，似乎还缺了一道气息。”

“缺了一道？”悟空一愣，“长兄、二兄、俺，还有三弟，不是正好四位？”

“不，”石天君道，“石灵本源，应是五位。那道缺失的气息，比我更古老，更柔和，似是……一位姊亲。”

话音刚落，桃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三郎提着紫竹棍跑进来，身后跟着个挎着竹篮的老妪。那老妪穿着粗布衣裳，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手里的篮子里装着些野果，看着与寻常山中老妪无异。

“大哥，长兄，这位婆婆说迷路了，想讨碗水喝。”三郎指着老妪，眼里满是好奇。

悟空见她气息寻常，不像妖邪，便笑道：“婆婆莫怕，进来歇脚便是。”

石天君却微微蹙眉，目光在老妪身上停顿片刻。这老妪看似平凡，步履间却与山石相融，隐有草木气息萦绕，绝非普通凡人。他不动声色，只对三郎道：“去取壶山泉来。”

老妪放下竹篮，对着石天君与悟空福了福身，声音沙哑却温和：“多谢几位大王收留。老身从山下而来，山路绕，竟走到此处了。”

“婆婆从何处来？”石天君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就住在西边的青石村，”老妪笑着指了指西方，“家里种些果树，闲来上山采些野果。看几位大王气度不凡，想必就是这花果山的主人吧？”

悟空得意道：“正是！俺乃齐天大圣孙悟空，这位是俺长兄，那位是俺二兄，还有这三弟。”

老妪闻言，目光在四人脸上一一扫过，落在他们额间相似的石纹上时，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柔光，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笑道：“原来是大圣与几位仙长。老身听说，天庭对花果山多有不满，几位可得当心些。”

“婆婆也知道天庭的事？”三郎递过茶水，好奇道。

“山下都传遍了，”老妪接过茶碗，指尖轻触碗沿，一股极淡的草木灵气悄然散开，与桃林的气息相融，“老身虽不懂仙法，却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太过张扬，容易惹来祸事。”

悟空眉头一挑：“婆婆是说俺太张扬？”

“老身不敢，”老妪放下茶碗，“只是看几位仙长与这花果山投缘，忍不住多嘴。就像这桃树，春天开花太盛，若遇着倒春寒，反易受损。不如藏些力气，秋天才能结出好果子。”

石天君闻言，心中一动：“婆婆这话，倒有几分道理。不知还有何指教？”

老妪看向悟空，缓缓道：“大圣手中的棒子，是定海的神针吧？这般利器，用得好了能护家，用得不好，也易伤己。老身听说，天庭有座蟠桃园，若是能去那里看看，或许能明白‘藏锋’二字的意思。”

“蟠桃园？”悟空摸了摸下巴，“那地方好玩吗？”

老妪笑而不答，起身道：“多谢几位的茶水，老身该回去了。”她从竹篮里取出一颗通体莹白的果子，递给三郎，“这颗‘静心果’，给小仙长尝尝，吃了能定心神。”

三郎接过果子，只觉入手温润，一股清香直钻鼻尖，顿时觉得心里的烦躁都散了不少。他刚想说谢谢，却见老妪转身走出桃林，脚步看似缓慢，转瞬间便消失在山路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咦？婆婆怎么走得这么快？”三郎眨眨眼。

石天君站起身，望着老妪消失的方向，眼中露出了然之色：“她不是普通的老妪。”

“那她是谁？”悟空也察觉到不对，“俺竟没看出她的跟脚！”

“应是我们那位缺失的姊亲。”石天君道，“方才她身上散出的气息，虽刻意收敛，却与石灵本源同源，更带着草木的生机，想必是先天玉石所化，比我更早出世，修行的是‘藏锋隐秀’之道。”

他拿起三郎手中的静心果，只见果子表面隐隐有符文流转：“这果子蕴含着极强的安神之力，能抵御心魔侵扰，绝非凡物。她方才的话，也是在提点我们。”

“提点俺去蟠桃园？”悟空道，“她是说，天庭若再招安，俺就应下来，去那蟠桃园看看？”

“或许吧，”石天君沉吟道，“蟠桃园乃天庭重地，若能在那里安身，既能暂时缓和与天庭的矛盾，也能借机探查他们的动向。那位姊亲说‘藏锋’，便是让你先敛去锋芒，暗中积蓄力量。”

石敢当不知何时走来，闻言道：“长兄说得是。大姊既现身提醒，定有深意。只是那蟠桃园毕竟在天庭眼皮底下，三弟若去，怕是危险。”

“危险才好！”悟空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俺倒要看看，那蟠桃园有什么名堂。再说，有大姊暗中护着，怕什么？”

三郎啃了口静心果，含糊道：“大姊的果子真好吃……她还会再来吗？”

石天君轻抚他的头：“她既来了，便是放心不下我们。日后若遇危难，她定会现身。”他望向西方，心中默念：大姊，多谢了。

接下来几日，花果山果然接到天庭的旨意——玉帝封孙悟空为“齐天大圣”，赐居蟠桃园右侧的“齐天大圣府”，无需上朝，只需看管蟠桃园。

“来了！”悟空拿着旨意，对石天君道，“长兄，俺就依大姊的意思，去这蟠桃园走一遭！”

石敢当道：“我与你同去。”

“不必，”悟空摇头，“二兄守着花果山，长兄在此坐镇，俺一个人去就行。若真有变故，俺一个筋斗就能回来！”他又对三郎道，“三弟，你可得好好练棍法，等俺回来检查！”

三郎用力点头：“大哥放心！”

石天君取出一枚石符，递给悟空：“这是‘同心符’，若遇危险，捏碎它，我便能感应到。记住大姊的话，藏锋隐秀，莫要轻易动怒。”

“知道了！”悟空收起石符，提着金箍棒，一个筋斗翻上云端，往天庭而去。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天际，石天君轻声道：“大姊，三弟此去，还望你多照拂。”

山间的风忽然柔和起来，吹得桃林沙沙作响，仿佛一声轻柔的应诺。石敢当与三郎站在一旁，心中都明白，这位神秘的大姊虽未显露真身，却已如一层无形的护罩，将他们兄弟四人护在其中。

而此刻的悟空，正踏着祥云往天庭而去。他虽答应了藏锋，心中却满是好奇——那蟠桃园究竟有何玄妙？大姊让他去那里，又藏着什么深意？他不知道的是，这场看似简单的“招安”，将牵扯出更多亲族的过往，而那位化身为老妪的大姊，早已在天庭布下了一道看不见的守护之网。

花果山的秋阳透过桃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仿佛在静静等待着这位齐天大圣的归来，也等待着五位石灵亲族真正团聚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