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自号齐天扬威名 花果山前兄感应
花果山的霞光总比别处烈三分。自击退天兵那日起，“齐天大圣”的名号便如长了翅膀，传遍了三界妖魔之地。山顶的大圣府前，两面金字大旗日夜招展，风吹过便猎猎作响，仿佛在向天地宣告这位石猴的不羁。
这日清晨，悟空正立于府前的望妖台，望着台下操练的妖兵。他们中有花果山的老猴，有黑风山来的熊罴，有黄风岭的风怪部众，虽形貌各异，却都精气饱满，喊杀声震得崖壁回音不绝。
“大哥，你看俺新练的‘风卷残云’！”三郎提着紫竹棍，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青影，棍法裹挟着山风，竟将演武场边的一排木桩扫得齐根断裂。
悟空笑道：“不错，有几分意思了。只是力道还散，若能再凝三分，便能破了寻常仙甲。”他忽然提高声音，对台下众妖道：“孩儿们！今日操练完毕，各山头领随我议事！”
众妖齐声应和，不多时，黑熊怪、黄风怪等妖王便聚在大圣府内。悟空端坐主位，石敢当按枪立于左首，三郎则抱着个大桃，坐在侧席。
“诸位，”悟空把玩着金箍棒，棒身的金光在他掌心流转，“天庭吃了败仗，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依我看，得趁此时机，再扩些势力，让天下都知我齐天大圣的名号！”
黑熊怪瓮声问道：“大圣的意思是？”
“东海边的蓬莱岛，有一群海妖占着，平日里专劫过往船只，却从不服管教。”悟空道，“今日便去收了他们，让蓬莱岛也归我花果山麾下！”
黄风怪扇着扇子道：“蓬莱岛的章鱼怪倒有几分神通，手下还有千余虾兵蟹将，硬打怕是要费些功夫。”
“费功夫才好！”悟空起身，金箍棒往地上一顿，“正好让三界看看，俺齐天大圣的手段！二弟，你留守花果山，我带三弟与黑风老弟去去就回！”
石敢当点头：“长兄小心，我已在山周布下玄铁阵，若天庭再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悟空大笑，带着三郎、黑熊怪，率五百精壮猴兵，驾着云往东海蓬莱岛而去。
一路无话，刚至蓬莱岛海域，便见一群海妖在水面上耀武扬威，为首的章鱼怪生着八只长臂，正将一艘渔船掀翻。
“大胆妖孽！敢在此行凶！”悟空大喝一声，金箍棒脱手飞出，化作一道金光，“啪”地抽在章鱼怪的一条长臂上。
章鱼怪痛得嗷嗷叫，回头见是悟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齐天大圣”的名号早已传到海底。他慌忙跪倒：“小的不知大圣驾临，死罪死罪！”
“既知我名号，便该归顺！”悟空收回金箍棒，“从今往后，蓬莱岛归花果山管辖，若敢再害人，定打断你剩下的七条胳膊！”
章鱼怪哪敢不从，连连应诺，当即召集手下海妖，奉悟空为主。
收服蓬莱岛，悟空名声更盛。归途中，黑熊怪道：“大圣如今威名远播，只是……那‘齐天大圣’的名号，毕竟是自封的，若能得个正经封号，岂不更妙？”
三郎啃着桃道：“自封的才威风！玉帝老儿不给，咱们自己挣！”
悟空闻言大笑：“三弟说得对！俺这‘齐天大圣’，不求天庭册封，只凭手中铁棒，挣一个天地认可！”他忽然对着东海高声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齐天大圣，与世同尊！”
话音刚落，海中竟涌起千层浪，浪尖上仿佛有万道金光闪烁，似在应和。远处的云层也破开一道缝隙，一缕紫气垂落，落在悟空的金箍棒上——这竟是天地灵气对他名号的共鸣。
“看！连天地都认俺这名号！”悟空越发得意，带着众人浩浩荡荡返回花果山。
却说此时的西牛贺洲，一座名为“九丈崖”的孤峰上，正立着一位白衣人。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周身环绕着淡淡的石雾，仿佛与山石融为一体。此人正是悟空与石敢当的长兄，石天君。
石天君乃先天顽石所化，比石敢当更早出世万年，一直隐于九丈崖，静观三界变迁。他修行的“混元石道”，讲究以静制动，故而虽感应到亲族符印的气息，却始终未动。
这日，他正推演天机，忽然心有所动，望向东胜神洲的方向。
“好一股张扬的灵韵……还有这股石气，竟与我同出一源！”石天君眉头微挑，指尖划过崖壁上刻着的“长兄”符印。那符印此刻竟亮得耀眼，与花果山方向传来的波动遥遥相击。
“二弟的气息沉稳如铁，早已感应到了……这股新起的气息，霸道、灵动，带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劲，倒像是……三弟？”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对，二弟传讯说，三弟尚幼，灵韵未足……这气息，分明已有搅动风云之力。”
他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面石镜，镜中映出花果山的景象——悟空正立于大圣府前，高举金箍棒，接受众妖朝拜，那“齐天大圣”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原来是他……”石天君看着镜中那与自己额间石纹相似的猴头，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出世不过数百年，竟闹出这等动静，倒是块不安分的顽石。”
镜中忽然闪过石敢当的身影，正指挥妖兵布防，玄铁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又闪过三郎的身影，正追着一只彩蝶，紫竹棍在手中转得欢快。
“二弟稳重，三弟灵动，这新出世的……倒像个闯祸的祖宗。”石天君收起石镜，望向东方，“只是他这般张扬，已引动天庭杀机，二弟与三弟怕也会被牵连。”
他周身的石雾忽然翻滚起来，化作万千石屑，在空中凝聚成一柄石剑。剑身上刻着古老的符文，正是“混元”二字。
“也罢，静极思动，便去看看这几个弟弟吧。”石天君一步踏出，身形竟融入崖壁，下一刻已出现在九丈崖外。石剑悬于身后，带起的石气让沿途山石皆微微震颤。
他化作一道白光，往东胜神洲而去。速度不快，却步步踏在天地灵脉之上，所过之处，草木不惊，唯有同源的石灵之气，在悄然传递着长兄将至的讯息。
此时的花果山，悟空正与石敢当、三郎盘点新收服的势力。
“大哥，蓬莱岛的章鱼怪说，南边的流沙河有个沙妖，本事不小，只是性子孤僻，要不要去收了他？”三郎问道。
石敢当摇头：“流沙河乃天庭司水神府辖地，不宜再动。依我看，当务之急是加固防御，我总觉得天庭不会善罢甘休。”
悟空刚要说话，忽然心中一动，望向西方：“那是什么气息？好纯净的石气……比二弟的还淡，却更古老，更浩瀚。”
三郎也歪着头：“好像……很亲切？就像回到了出生的那块石头旁边。”
石敢当猛地站起，玄铁枪在手中微微震颤：“是长兄！长兄的气息！”
他额间的石纹亮了起来，与远方传来的波动强烈共鸣。“长兄竟也出世了！而且正在往这边来！”
悟空又惊又喜：“长兄？石壁上的‘长兄’符印，竟是真的？”他握紧金箍棒，棒身发出兴奋的嗡鸣，“快！随我去山门前迎接！”
三人快步走出大圣府，来到花果山入口的牌坊下。远远望去，天边有一道白光缓缓飘来，速度虽慢，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让周围的灵气都变得温顺起来。
白光落地，化作石天君的身影。他看着眼前三人——悟空的张扬，石敢当的沉稳，三郎的灵动，眼中满是欣慰。
“长兄！”石敢当率先拜倒，声音带着激动。
三郎也跟着跪下，偷偷抬眼打量这位长兄，只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暖暖的，像晒过太阳的石头。
悟空看着石天君额间那道与自己相似却更浅淡的石纹，又感受到那股同源同脉的石气，心中百感交集，也低头道：“小弟……孙悟空，见过长兄。”
石天君扶起三人，笑道：“都起来吧。我道是谁敢自号‘齐天大圣’，原来是我这顽劣的三弟。”
悟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长兄莫笑，那玉帝老儿欺人太甚，俺才……”
“我知道。”石天君打断他，目光落在他的金箍棒上，“能让定海神针认主，三弟的本事，倒是不小。”他又看向石敢当的玄铁枪，三郎的紫竹棍，“二弟的玄铁枪，三弟的紫竹棍，也都是好兵器。”
三郎好奇道：“长兄，你用什么兵器？”
石天君微微一笑，身后的石剑飞入手中：“此乃‘混元石剑’，随我修行万年，也算有些灵性。”
说话间，四人已走进水帘洞。群猴和妖王们见来了位气度不凡的白衣人，又听悟空说是长兄，纷纷上前见礼。石天君一一颔首，目光扫过洞壁上的亲族符印，只见“长兄”“二兄”“三弟”三道符印此刻同时亮起，交织成一片柔和的石光。
“看来，咱们兄弟四人，总算聚齐了。”石天君感慨道。
悟空道：“长兄来得正好！天庭若再敢来犯，咱们兄弟同心，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石天君却摇头：“硬拼非上策。天庭势大，若真撕破脸，花果山恐难保全。”他沉吟片刻，“我在九丈崖推演天机，见天庭虽怒，却也忌惮你我石灵一族的本源，未必会真下死手。不如……”
他附耳对悟空低语几句，悟空听着听着，眼中渐渐露出笑意：“长兄这法子，比俺的棒法还妙！”
石敢当与三郎虽不知详情，却也放下心来。水帘洞内，四兄弟围坐在一起，说着各自的经历，石天君讲起万年修行的见闻，石敢当说起无妄山的岁月，悟空则眉飞色舞地讲着闹地府、反天庭的趣事，三郎在旁不时插言，引得众人发笑。
洞外的霞光透过水帘照进来，落在四人身上，与他们周身的石灵之气交融。那自号的“齐天大圣”威名，此刻因长兄的到来，添了几分沉稳；而这花果山，也因四位石灵兄弟的相聚，隐隐透出一股足以让三界侧目的力量。
只是谁也未曾想到，石天君的到来，不仅带来了兄弟团聚的喜悦，更将为这场与天庭的纠葛，添上一笔出人意料的转折。而那“齐天大圣”的名号，在长兄的筹谋下，竟真的一步步走向了“与天齐”的境地。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