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佛祖降伏金翅雕 悟空遥谢手足恩
那金翅雕展开双翅,遮天蔽日,翅尖掠过之处,云气翻涌如浪,利爪带起的罡风直刮得唐僧师徒站立不稳。悟空将金箍棒横在胸前,火眼金睛紧盯着那雕首上的肉瘤,喝声:“孽畜!你既修得人身,却不知护佑生灵,反倒在此行凶,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金翅雕喉间发出咯咯怪响,竟口吐人言:“泼猴休狂!这灵山脚下本是我巢穴,尔等凡僧俗猴擅闯此地,便是自投罗网。那和尚肉能助我褪去兽形,成就大道,今日定要让你等成为我的盘中餐!”说罢,双翅一振,两道黑风如利刃般劈向唐僧。
八戒举耙便挡,“当”的一声巨响,震得他虎口发麻,连退三步:“猴哥!这怪物力气忒大,不好对付!”沙僧急忙护在唐僧身前,降妖宝杖舞成一团银光,勉强护住周身。
悟空见他攻势凶猛,心中暗忖:这金翅雕气息强悍,恐是上古异种,寻常手段难以制伏。他一个筋斗翻上云端,金箍棒迎风涨大,化作擎天巨柱,当头砸下:“吃俺老孙一棒!”
金翅雕却不躲闪,左翼一扬,竟硬生生接了一棒。只听“铛”的一声,棒翅相交处火星四溅,它竟毫发无伤,反而借着反震之力冲上前来,利爪直取悟空面门。悟空暗道不好,急翻筋斗避开,耳边已闻利爪撕裂空气的锐响。
“这般硬功,倒像是得了什么异宝加持。”悟空眼珠一转,取出毫毛化作数十个分身,个个举棒围攻。金翅雕在分身中左冲右突,双翅扫过,便有几个分身化作毫毛飘落。它桀桀怪笑:“雕虫小技!待我拆了你的把戏!”
正斗得难解难分,忽闻天际传来梵音阵阵,一朵千叶金莲自云端缓缓降下,佛光普照之处,金翅雕动作顿时一滞,眼中凶光渐退,竟露出几分惧色。金莲之上,如来佛祖宝相庄严,垂目道:“奎刚,你本是西方灵鹫山护法,因贪念堕入旁门,化身为雕,今日还不回头?”
金翅雕闻言,身躯剧烈颤抖,双翅上的羽毛簌簌脱落,竟露出内里半人半禽的模样。它嘶吼道:“如来!我修行千年,只差一口唐僧肉便可脱胎换骨,你为何偏要坏我好事!”
佛祖轻叹一声,屈指一弹,一道金光射向金翅雕眉心。那雕顿时如遭雷击,瘫倒在地,身上的戾气渐渐消散,眼中露出迷茫之色。佛祖道:“你本有护法之功,却被心魔所困。今日我不罚你,且带回灵山,在莲台旁听经百年,消去孽障,再归本位。”说罢,金光一卷,金翅雕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金莲之中。
悟空见佛祖降伏了妖怪,连忙上前稽首:“多谢佛祖相助!”唐僧也率八戒、沙僧上前礼拜。佛祖微微一笑:“悟空,你师徒西去,磨难重重,皆是心魔所化。今日这金翅雕,亦是你等团队中潜藏的贪念所引,往后还需同心同德,方能渡过难关。”
悟空闻言,心中一动:“佛祖所言极是,弟子记下了。”
佛祖又看向唐僧:“玄奘,你肉眼凡胎,却心怀慈悲,只是有时过于迂腐,需知辨明善恶,方是真慈悲。”唐僧合十道:“谨遵佛祖教诲。”
言罢,佛祖驾乘金莲,缓缓升空,梵音渐远。悟空望着金莲消失的方向,忽然想起一事,拍了拍脑袋:“险些忘了!”
八戒凑过来:“猴哥,啥事儿这么要紧?”
悟空道:“先前在狮驼岭,若不是牛魔王、蛟魔王几位哥哥暗中相助,我等怕是早已成了那老魔的点心。后来仓促西去,竟没来得及谢过他们。今日佛祖在此,想必他们也能感应到,正好遥谢一番。”
说罢,悟空对着东南西北四方各鞠一躬,朗声道:“牛大哥、蛟二哥、鹏三哥、狮四哥、猕猴六弟、禺狨七弟,当日狮驼岭之恩,悟空铭记在心!待取得真经,定当登门拜谢!”
话音刚落,只见四方天际各有一道微光闪过,虽转瞬即逝,悟空却认得那是几位哥哥的气息。他心中一暖,笑道:“看来哥哥们都听到了。”
沙僧道:“大师兄交友广阔,危难之时自有相助,真是幸事。”
唐僧也点头道:“知恩图报,乃君子所为。悟空此举,甚好。”
八戒却摸着肚子道:“既然妖怪被收了,咱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化些斋饭?俺老猪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悟空白了他一眼:“就知道吃!前面不远便是布金寺,听说那里的素斋做得不错,快些赶路吧!”
师徒四人收拾行装,继续西行。路上,唐僧问道:“悟空,你那几位哥哥,皆是妖族大圣,为何会助我等?”
悟空挠挠头:“师父有所不知,想当年俺老孙在花果山称齐天大圣,他们几个也各有封号,结拜为兄弟,虽然后来我大闹天宫,与他们疏远了些,但那份手足情分从未断过。这次狮驼岭,他们本是受邀去看热闹,见那三魔太过凶残,便悄悄动了手脚,才让我有机会救出师父。”
八戒啧啧称奇:“没想到你这猴头还有这么多厉害的兄弟,早知道当初就该叫上他们一起降妖,省得俺老猪挨那么多打。”
“你这呆子!”悟空笑骂道,“降妖除魔本是我等修行,总靠别人怎行?再说了,他们个个都是一方霸主,哪能随随便便离开洞府?”
正说着,前方出现一座古朴寺庙,门楣上题着“布金寺”三个大字。悟空道:“到了,咱们进去歇歇脚,顺便问问前路情况。”
寺中僧人见唐僧师徒到来,连忙迎了出来。为首的老僧合十道:“几位长老从东土而来?贫僧法号慧能,是这布金寺住持。”
唐僧还礼道:“弟子玄奘,奉唐王之命前往西天取经,路过宝刹,想借宿一晚,化些斋饭,还望大师应允。”
慧能笑道:“长老客气了,西天路远,能在此相遇便是缘分。快请进!”
众人随慧能入寺,只见寺内古柏参天,佛塔高耸,香火鼎盛。落座后,小沙弥奉上香茶,慧能问道:“长老一行,可是刚过那金翅雕巢穴?”
悟空道:“正是,多亏佛祖现身,才降伏了那孽畜。不知大师可知前路还有什么凶险?”
慧能沉吟道:“过了此地,便是七绝山,山中多是稀柿衕,瘴气弥漫,更有蟒蛇精盘踞,寻常人根本过不去。”
八戒一听“蟒蛇精”,顿时缩了缩脖子:“又是妖精?猴哥,这次你可得多费些力。”
悟空瞪了他一眼:“少废话,到时候看俺老孙的手段!”
唐僧道:“多谢大师告知,我等明日一早便动身,也好早做准备。”
当晚,布金寺备下素斋,师徒四人用过便安歇了。悟空躺在禅房,望着窗外明月,想起今日遥谢兄弟之事,心中感慨万千。想当年大闹天宫,何等桀骜,却也因此众叛亲离,唯有这几位结义兄弟,虽隔千山万水,却始终念着一份情分。
“待取得真经,定要回花果山与哥哥们痛饮一场。”悟空喃喃自语,随即闭目养神,养精蓄锐,只待明日再闯七绝山。
夜色渐深,布金寺内寂静无声,唯有佛前油灯摇曳,映照着师徒四人的身影,也映照着他们西行路上的漫漫征途。前路虽险,但只要同心协力,感念恩情,终能拨开迷雾,得见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