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三姊携露润草木 枯藤老树绽新颜
青云山脉深处，有一片被称作“断尘谷”的地方。此地并非什么灵秀之地，反倒因百年前一场修士大战，灵力溃散，地脉受损，成了方圆百里有名的荒芜之所。谷中草木枯萎，怪石嶙峋，连寻常鸟兽都不愿在此栖息，唯有几株半死不活的枯藤老树，歪斜地立在谷中，枝干虬结如鬼爪，透着一股死寂之气。
这日午后，断尘谷上空却悄然来了三道身影。为首一人身着月白道袍，面容清雅，眉宇间带着几分悲悯，正是云渺峰的三师姐林清寒。她身侧跟着两个师妹，一个穿鹅黄衣裙，性子活泼，名唤苏晓晓；另一个着青碧短衫，沉稳干练，乃是赵芷兰。
“三师姐，这里就是断尘谷？”苏晓晓探头探脑地打量着四周，小脸皱成一团，“好浓的死气啊，灵力稀薄得几乎感受不到，难怪师父说这里是修行界的一处伤疤。”
赵芷兰伸手按在一块黝黑的岩石上，指尖微动，随即收回手，蹙眉道：“地脉受损严重，残存的气息驳杂混乱，寻常草木根本无法在此扎根。百年过去，竟连一丝复苏的迹象都没有。”
林清寒轻叹一声，目光扫过那些枯藤老树，声音温和却带着坚定：“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来此处。师父说，我这‘凝露术’修成，或可助此地生灵重焕生机。虽不能彻底修复地脉，但若能让草木复苏，也算积一份功德。”
她口中的“凝露术”，是云渺峰一脉的独门术法，需以自身精纯灵力炼化天地间的清灵之气，凝结成蕴含生机的“玉露”。此术修炼不易，需心无旁骛，常怀慈悲，林清寒苦修三年才初窥门径，今日正是首次在这等绝地一试深浅。
苏晓晓闻言眼睛一亮，凑近林清寒身边：“三师姐的凝露术我还没见过呢！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一滴露水就能让枯木逢春？”
“哪有那般神奇。”林清寒浅笑摇头，“术法终究是外力，能否奏效，还要看这些草木自身是否尚存一丝生机。我且试试，你们替我护法。”
说罢，林清寒缓步走到一株最粗壮的枯树前。这树约莫三人合抱，树皮早已干裂如龟甲，枝头不见一片绿叶，唯有几根枯枝无力地垂着，仿佛随时都会折断。
她敛衽而立，双目微闭，周身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随着她的呼吸放缓，那白光愈发浓郁，隐隐有清灵之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她掌心凝结成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这水珠约莫拇指大小，通体浑圆，表面流转着柔和的光泽，细看之下，竟能看到水珠中蕴含着无数细微的绿意光点，正是“玉露”。
“去。”
林清寒轻声一喝，指尖微动，那滴玉露便如流星般飞出，精准地落在枯树最粗壮的一根枝干上。
玉露触碰到干裂的树皮，瞬间化开，化作一道细微的绿流，顺着枝干缓缓渗入。
苏晓晓和赵芷兰都屏息凝神地盯着枯树，连大气都不敢喘。
然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枯树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别说发芽，就连树皮的颜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这……”苏晓晓有些泄气，“难道这树真的彻底死透了？”
赵芷兰也皱起眉头：“三师姐，你的玉露蕴含的生机很精纯，按说即便不能让它复苏，也该有几分反应才是。”
林清寒却没有气馁，她走到枯树另一侧，伸手抚上树皮，闭目感受片刻，缓缓道：“它还有一丝生机，只是被这谷中的死寂之气和驳杂灵力死死压制着，我的玉露之力，只够勉强冲破一点阻碍，还不足以让它焕发生机。”
“那怎么办？”苏晓晓问道，“要不要再试一次？”
林清寒摇头：“玉露凝结不易，多试无益。此地死气太重，单靠玉露难以奏效，需先净化周遭气息才行。芷兰师妹，你的‘清岚诀’擅长梳理气息，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赵芷兰点头应道：“自然可以。”
说罢，她踏前一步，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她的咒语声，断尘谷中渐渐起了一阵微风。这风初时微弱，却带着一股清新之意，吹过之处，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灰败气息竟如冰雪遇阳般渐渐消散。
风势渐大，化作一道道青色的气流，在谷中盘旋游走，将那些驳杂混乱的灵力一点点梳理、净化。
“好厉害！”苏晓晓看得咋舌，“芷兰师姐的清岚诀比上次见时又精进了不少呢！”
赵芷兰专心操控着气流，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分心。
半个时辰后，谷中的死气消散了不少，空气似乎都清新了许多。赵芷兰收了术法，额上已见薄汗，轻声道：“三师姐，周遭气息已净化得差不多了。”
林清寒点头，再次凝聚玉露。这一次，她凝聚的玉露比先前大了一圈，光泽也更加温润。
“去！”
玉露再次落在枯树之上，渗入枝干。
这一次，变化很快就出现了。
只见那枯树的枝干上，原本干裂的树皮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湿润了一些，紧接着，在一根较细的枯枝顶端，竟缓缓冒出了一点嫩绿！
“发芽了！发芽了！”苏晓晓惊喜地叫了起来。
那点嫩绿起初只有米粒大小，却带着勃勃生机，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片刻后，又有几点嫩绿从不同的枝头冒出，紧接着，更多的绿芽争先恐后地探出头来，不过盏茶功夫，整株枯树竟已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绿纱。
“真的活了！”赵芷兰也难掩惊讶，“三师姐，你的玉露果然神奇！”
林清寒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是芷兰师妹的清岚诀先为它扫清了障碍，否则我也做不到。”
她没有停歇，又接连凝聚玉露，分别滴向谷中其他的枯藤老树。有了先前的经验，加上赵芷兰不时以清岚诀辅助，那些枯藤老树也纷纷焕发生机。
枯藤抽出新绿，缠绕着树干向上攀爬；老树的枝头冒出嫩叶，甚至有几朵不知名的小花在叶间悄然绽放。
苏晓晓看得心痒，忍不住道：“三师姐，我也想帮忙！虽然我修为不如你们，但我也学过一些催生草木的小法术呢！”
林清寒笑道：“也好，你便试试吧。不过要小心，此地灵力虽被净化，但根基仍弱，不可用蛮力。”
“我知道啦！”苏晓晓兴冲冲地跑到一丛枯萎的灌木丛前，学着林清寒的样子，凝聚起一丝微薄的灵力，化作细小的光点，洒在灌木丛上。
她的法术虽不及玉露神奇，但也带着几分生机。片刻后，那灌木丛的根部竟也冒出了几点新绿。
“太好了！”苏晓晓欢呼雀跃。
三人分工合作，林清寒主凝玉露，赵芷兰辅助净化气息，苏晓晓则用小法术催生一些低矮的草木。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入断尘谷中。
原本荒芜死寂的山谷，此刻已换了一番景象。枯藤老树绽放新颜，枝头绿叶婆娑，繁花点缀其间；地上的乱石缝隙中，冒出了成片的青草，甚至有几只不知名的小虫被这生机吸引，悄悄爬了出来。
“真漂亮啊。”苏晓晓坐在一块岩石上，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景象，脸上满是满足，“没想到我们真的能让这里变样。”
赵芷兰也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总算没有白费力气。不过此地地脉未复，想要长久维持这生机，恐怕还需常来打理才行。”
林清寒望着谷中景象，眼中带着暖意：“只要有这一丝生机，便有希望。日后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便来此一次，相信假以时日，断尘谷定能彻底恢复往日的灵秀。”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传来。三人循声望去，只见那株最先复苏的老树后，竟缓缓走出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
这兔子约莫巴掌大小，耳朵长长的，红宝石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三人，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一丛青草旁，低下头啃食起来。
“呀，有兔子！”苏晓晓惊喜地捂住嘴，生怕吓到它。
林清寒柔声道：“看来这里的生机，已经能吸引小动物来了。”
赵芷兰也露出笑容：“这倒是个好兆头。”
夕阳渐渐沉入西山，暮色笼罩大地。谷中亮起了点点荧光，那是草木散发的生机之光，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我们该回去了。”林清寒道，“天色已晚，师父还在等着我们回话呢。”
“嗯。”苏晓晓和赵芷兰点头应是。
三人转身向谷外走去，身后，是重焕生机的草木，是悄然归来的生灵，是断尘谷在沉寂百年后，重新燃起的希望之光。
苏晓晓回头望了一眼那片荧光闪烁的山谷，轻声道：“三师姐，下次我们什么时候再来呀？我还想看看那只小兔子长没长大呢。”
林清寒回眸一笑，眼中映着星光与荧光：“待下月月圆之时，我们再来。”
夜风拂过，带来草木的清香，断尘谷中，新抽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低声诉说着新生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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