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二兄演示千般变 与猴共探天地妙
花果山巅，云雾如纱，缭绕于嶙峋怪石之间。孙悟空正盘膝坐在一块丈许见方的青石上，指尖捻着颗赤金色的蟠桃核，目光却凝望着崖边那道倏忽变幻的身影。
“二哥这七十二变，端的是出神入化。”他咂咂嘴，将桃核往石缝里一塞，腾地跳起。
杨戬刚从一头斑斓猛虎化回人形，额间竖眼缓缓闭合，闻言淡笑道：“你那七十二变也不差，只是少了几分凝练。方才变作游鱼，鳍尾处仍带三分猴形，寻常妖精瞧不出，遇着真仙便要露怯。”
“嘿，俺老孙乐意！”孙悟空挠挠耳后，忽然化作只玄鸟，振翅冲上云霄，声音在风中荡开，“且看俺变个新鲜的！”
话音未落，天际掠过一道流光，玄鸟竟化作座小巧玲珑的琉璃宫阙，飞檐斗拱皆栩栩如生，檐角风铃叮咚作响，隐约有仙乐从中飘出。
杨戬仰头轻笑，袍袖一挥，身形已化作株千年古松，苍劲枝干直插云霭，松针上凝着的露珠折射出七彩霞光，恰好将那琉璃宫阙托在枝桠之间。
“妙哉！”宫阙中传出孙悟空的喝彩，下一刻宫阙消散，他已落在松枝上，变回本相，“二哥这手‘寄形’的法子，竟能与周遭景致浑然一体，倒比俺老孙的变化多了层意境。”
“变化之道，本就不止于形，更在于意。”古松簌簌作响，化作杨戬立于枝头，“你且看这云海。”他伸指一点，身前云雾骤然翻涌，化作万千兵马厮杀之景，金戈铁马之声似在耳畔回响。
孙悟空双目放光，纵身跃入云海，化作一员金甲战将，抡起如意金箍棒便朝“敌军”横扫而去。棒影过处，云雾兵马溃散，却又在另一侧凝聚成形，竟是杀之不尽。
“这便是‘幻中藏真’。”杨戬的声音从云端传来，他身形不动，却有万千虚影自体内分出，或持三尖两刃刀，或挽雕弓，将孙悟空团团围住，“你纵有通天手段，能破表象，却未必能识得藏在幻景后的本真。”
孙悟空嘿然一笑，金箍棒在掌心滴溜溜一转，化作根绣花针藏入耳中。他摇身一变，竟化作杨戬模样，额间也凝出只竖眼，手持三尖两刃刀，沉声道：“二哥说的是这般本真么？”
杨戬见他连气息都模仿得分毫不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形似易，神似难。你且感受这天地灵气的流转，变化时若能顺其势而不逆其理，方才算得登堂入室。”
说罢，他身形渐淡，化作一缕清风卷入松林，林间顿时响起阵阵涛声，每片松叶的颤动都暗合天地韵律。孙悟空凝神细听，只觉那涛声中藏着某种玄妙法门，仿佛能引动体内真气与天地共振。
“原来如此！”他猛地一拍大腿，也化作清风追入林中。两道风影在松枝间穿梭，时而碰撞出细碎的灵光，时而交织成漫天光网，引得林中百兽齐鸣，群鸟翔集。
不知过了多久，两道身影在瀑布前现出原形。孙悟空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笑道：“今日才知，俺老孙的变化竟还有这许多门道。二哥方才引动天地灵气的法子，可否再演示一番？”
杨戬走到潭边，屈指在水面一点，潭中顿时浮现出万千星辰，竟是将周天星斗都映在了水中。“你看这水，”他缓缓道，“看似柔弱，却能容万物、映诸天。变化之道亦是如此，不在于强行改变形态，而在于融入周遭，借天地之力为己用。”
他指尖划过水面，水中星辰骤然移位，化作一幅玄妙星图。孙悟空凑近细看，只见星图中每颗星辰都与自己体内的穴位隐隐相应，不禁脱口道：“这竟是……以天地为炉，炼自身神形的法子？”
“正是。”杨戬收回手指，潭水恢复清澈，“你本是石猴，吸天地灵气而生，与这天地本就有天生的亲和。若能悟透‘融’字诀，你的变化之术必将更上一层楼。”
孙悟空低头沉思片刻，忽然纵身跃入潭中。刹那间，潭水翻涌，他竟化作条数丈长的玄龙，鳞甲上闪烁着星辉，在水中盘旋一周后，猛地冲出水面，腾云驾雾直上九霄。
“好！”杨戬仰头喝彩，只见那玄龙在空中舒展身躯，龙鳞开合间吞吐着云雾，竟真有几分行云布雨的威势。不多时，玄龙散去，孙悟空立于云端，朗声道：“二哥，俺似是摸到些门道了！”
“还差些火候。”杨戬也飞身而起，与他并肩立于云头，“你看那远山。”他指向西方连绵起伏的山峦，“山虽不动，却能纳风霜、承雨雪，历经万载而不倒。变化之道，既要能随心所欲，也要有这份沉稳根基。”
孙悟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山如黛，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确实有种不动如山的厚重感。他若有所思，忽然摇身一变，化作座巍峨山峰，稳稳立于云端，与远方真山遥遥相对，竟分不清孰真孰幻。
杨戬见状，抚掌道：“这便对了。变则灵动，守则沉稳，能刚能柔，方是变化的真谛。”
两人在云端又探讨了数个时辰，从草木虫鱼的细微变化，到山川河海的磅礴气象，时而争论得面红耳赤，时而相视大笑，引得天边云霞都似染上了几分灵动。
夕阳西下时，孙悟空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忽然道：“二哥，俺们不如变作这晚霞，随它一同消散如何？”
杨戬朗声笑道：“正合我意！”
话音落时，两道身影化作漫天霞光，融入西边的绚烂暮色之中。只余下花果山巅的松涛阵阵，似在诉说着这场妙趣横生的道法切磋，而天地间的玄妙，仍在那流转的灵气与变幻的光影中，静静等待着有心人的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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