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二姊返赤水神境 调和水族息纷争

第九十四回：二姊返赤水神境 调和水族息纷争

赤水神境深处，墨浪翻涌如泼墨，映得周遭嶙峋石峰都染了层乌沉沉的光。往日里该是鱼虾欢跃、珊瑚吐艳的地界，此刻却静得怕人，唯有暗流撞在礁石上的闷响，像是谁在水下憋了口怨气，时时要炸开一般。

“咚——”

一声巨响从东侧水渊传来，紧接着是无数甲壳碎裂的脆响，夹杂着尖利的嘶吼。青玄刚随赤水仙子踏入神境边缘，便见一群青甲蟹兵举着断螯，慌不择路地从眼前游过，身后追来的玄鳞鱼将尾鳍绷得笔直，鳞甲上寒光闪烁，显然是动了真怒。

“停手！”

赤水仙子柳眉一蹙，素手轻扬。一道赤红水纹自她指尖荡开，所过之处，奔逃的蟹兵与追赶的鱼群皆如被无形之墙阻住，在原地挣扎不得。她身形一晃，已立于两族之间，玄色长裙在水流中拂动，裙摆上绣着的赤水玄珠纹路隐隐发光，一股沉凝的威压弥漫开来。

“二姊！”

青甲蟹族的将领是个生着三只巨螯的壮汉，见来人容貌，先是一愣，随即眼眶泛红，巨大的蟹钳“咔哒”作响：“您可算回来了！这些玄鳞鱼欺人太甚，硬说我们偷了他们的镇族灵珠，平白毁了我们三座蟹巢！”

“休要胡言！”对面的玄鳞鱼首领甩了甩布满骨刺的尾鳍，鱼唇开合间吐着气泡，“若不是你们蟹族在灵珠失窃当晚鬼鬼祟祟地在渊边徘徊，灵珠怎会不翼而飞？我们族长震怒，只让你们交出真凶，已是宽宏大量！”

“谁鬼鬼祟祟了？”蟹将怒喝，“那日是我族幼崽误入渊边，我们是去寻孩子的！倒是你们，灵珠丢了不去查探，反倒先来打砸，分明是想借机抢占我们蟹族的黑石滩！”

两族越吵越凶，周遭的水流都跟着躁动起来，青玄站在赤水仙子身后，分明感觉到水下隐藏的无数双眼睛——有虾兵的复眼，有螺女的单瞳，还有潜藏在沙底的鳅怪，全都紧张地盯着这场纷争的走向。

赤水仙子抬手，赤红水纹再次扩散，将两方的怒气稍稍压下。她看向蟹将：“三螯，你说幼崽误入渊边，可有凭证？”

三螯蟹将连忙唤来两个背着硬壳的小蟹：“就是他们！那日贪玩跑到玄鳞渊，回来后还说看到渊底有流光闪过。”

小蟹们怯生生地缩着步足，其中一个细声细气地说：“真的……是银色的光，像小鱼一样游过去，然后就不见了。”

“银色流光？”玄鳞鱼首领眉头紧锁，“我族镇灵珠乃是赤红色，怎会有银色流光？”他转向赤水仙子，语气急切，“二姊，您是看着灵珠长大的，它自诞生起便是赤如丹霞，绝无银色之理！这分明是蟹族编造谎言，想掩盖偷窃行径！”

“我族虽喜藏珍宝，却从不屑偷窃！”三螯怒极，巨螯猛地砸向地面，震得周围水花四溅，“玄鳞渊的灵珠关乎赤水神境灵气平衡，我们怎会做这自毁根基之事？”

两方又要争执，赤水仙子忽然开口：“灵珠失窃前七日，我曾在玄鳞渊上空见过一次异状。”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连水流都仿佛停滞了。

“那日我途经渊上，见渊底有紫雾蒸腾，隐有星芒外泄。”赤水仙子目光扫过在场众族，“当时只当是灵珠灵力鼎盛的异象，未曾深究。如今想来，那紫雾中似乎夹杂着极淡的银辉，只是被赤光掩盖，不易察觉。”

玄鳞鱼首领愣住了：“紫雾？星芒？我族日夜守着渊底，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你们守的是明处，”青玄忽然开口，他指尖凝出一缕清光，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有些东西专挑缝隙钻。玄鳞渊的结界在西北角有一处薄弱点，是百年前一次地动留下的，寻常水族察觉不到，但若是有精通空间术法的异类潜入，未必不能借此得手。”

三螯蟹将恍然大悟：“难怪！前日我族巡逻兵在西北角发现过几片不属于赤水的鳞甲，亮晶晶的，当时只当是外面洋流带来的，没放在心上！”

“什么样的鳞甲？”赤水仙子追问。

“不是我们这样的青黑色，也不是玄鳞鱼的暗银色，”三螯努力回忆着，“是带着虹彩的，摸起来滑溜溜的，还带着点海水的咸腥味。”

“海水腥味？”玄鳞鱼首领脸色微变，“赤水神境与外界大海隔着三重法阵，寻常海物根本进不来……除非是……”

“是海蛞蝓族的‘流光遁’。”赤水仙子接口道，语气沉了几分，“他们的鳞甲自带虹彩，能隐匿气息，且最擅钻营缝隙。更重要的是，他们一族修炼的正是吸纳灵珠灵力的法门，尤其偏爱蕴含先天灵气的至宝。”

三螯蟹将顿时怒了：“原来是海外来的贼！害我们自相残杀，简直岂有此理！二姊，我们现在就去追！”

“追不得。”赤水仙子摇头，“海蛞蝓族行踪诡秘，且此次潜入者显然早有预谋，怕是早已带着灵珠离开了赤水神境。”

玄鳞鱼首领急了：“那怎么办？灵珠若遗失超过百日，玄鳞渊的灵气便会溃散，到时候整个赤水神境的水族都会受波及！”

“未必会遗失。”青玄忽然笑了笑，他走到玄鳞渊边，俯身掬起一捧水，指尖清光渗入水中，“你们看。”

众人凑近，只见那捧水中渐渐浮现出细碎的光点，顺着水流的方向缓缓移动，最终指向神境西南的迷雾沼泽。

“这是……”

“是灵珠的气息。”青玄解释道，“它被强行取走，必然会留下灵力轨迹。海蛞蝓族虽能隐匿行踪，却抹不去灵珠本身与赤水神境的联系。这些光点就是路标，能引我们找到它的下落。”

赤水仙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青玄道友这追踪术法倒是精妙。”她转向众族，声音沉稳有力，“玄鳞族先派人修补西北角的结界，蟹族协助加固神境各处防御，其余各族各司其职，莫要再因猜忌生乱。三日后，我与青玄道友同去迷雾沼泽，定要将灵珠寻回。”

“谨遵二姊号令！”

“谢二姊主持公道！”

水族们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无踪。三螯蟹将主动向玄鳞鱼首领拱了拱螯：“之前是我冲动，错怪了贵族。”

玄鳞鱼首领也摆了摆尾鳍：“是我族过于急躁，险些酿成大错。待灵珠寻回，我定带着族中子弟向蟹族赔罪。”

看着两族将领和解，周围的水族们也纷纷松了口气，原本压抑的神境仿佛瞬间活了过来。虾兵们开始巡逻，螺女们哼起了古老的歌谣，连沙底的鳅怪都探出头，吐了个欢快的气泡。

赤水仙子望着恢复生机的赤水，眼中露出一丝暖意。她转头对青玄道：“多谢道友相助。若不是你点破空间缝隙与追踪之法，恐怕这纷争还要持续许久。”

青玄笑道：“二姊客气了。我本是客，理当为神境出力。何况，能见识到赤水各族同心协力的景象，也是一桩幸事。”

两人正说着，忽然见远处游来一群捧着珊瑚的螺女，为首的螺女脆生生地说：“二姊，青玄仙长，这是各族凑的灵珊瑚，能安神定气，权当是我等的一点心意。”

赤水仙子接过珊瑚，触手温润，灵气充沛。她看着螺女们真诚的笑脸，又望向远处忙着修补结界的水族，轻声道：“赤水神境能安稳至今，靠的从不是谁的威压，而是各族守望相助的心意。这次的事，或许也是个提醒——唯有同心，方能长久。”

夕阳透过水面，在赤水仙子玄色的裙摆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赤红水纹在她周身缓缓流转，与远处各族忙碌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安宁而生动的画卷。赤水神境的纷争暂歇，而寻回灵珠的前路，正等待着他们踏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