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驶上盘山道,雨丝被抛在身后,像被一刀割断的脏纱布。沈砚没再说话,只把空调温度调高,让暖风烘着她湿透的囚服。姜晚缩在车门边,指甲抠着皮质扶手,划出一道道浅痕——她需要疼,疼才能提醒她这不是梦。
别墅灯火通明,像座孤岛灯塔。铁艺大门缓缓打开,喷泉池里睡莲开得嚣张,水柱高高跃起又碎成银片。姜晚记得这里,姜家破产前,爸爸曾带她来看过,说等退休就搬来养老。如今房子换了主人,连门口那棵香樟都被修建成完美的球形,像被生活剃光了棱角的她。
玄关处铺着厚厚的米色地毯,姜晚的帆布鞋踩上去,立刻洇出两个脏脚印。保姆迎上来,喊她“太太”,声音抖得像第一次见鬼。沈砚接过她手里的环保袋,随手递给保姆:“烧了。”两个字轻飘飘,却让她后颈一紧——袋子里还有她仅剩的半张照片,爸爸抱着七岁的她,在迪士尼门口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扑过去抢,膝盖撞到茶几,钝痛顺着骨头往上爬。沈砚更快,单手扣住她腰,像拎猫似的把她按进怀里。挣扎间,她闻到他西装内袋里的烟草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是刚才在便利店门口,她咬破了他的虎口。
“别碰我东西!”她嗓子嘶哑,每个字都像砂纸磨过。沈砚没松手,反而俯身,嘴唇贴着她耳廓,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听得见:“从现在起,连你都是我的东西。”
姜晚愣神的功夫,保姆已经抱着袋子小跑消失。她抬手就甩了沈砚一巴掌,指甲在他下颌刮出三道红痕。男人舌尖顶了顶腮帮,笑了:“解气吗?左边再来一下?”
她第二下没挥出去,因为沈砚突然打横抱起她,大步上楼。旋转楼梯铺着暗红色地毯,像一条蜿蜒的血路。主卧门被踹开,她被抛在KINGSIZE床上,弹起的瞬间,天花板那盏水晶灯晃得她眼花——灯是她当年挑的,说像公主城堡,如今却像审讯室的强光灯。
沈砚站在床边解领带,动作慢条斯理,像在拆炸弹。姜晚翻身想跑,脚踝却被他握住,一扯,整个人滑回他身下。领带绕过她手腕,缠了两圈,绑在床头雕花柱上。真丝料子贴着皮肤,凉得像蛇信。
“沈砚你疯了!”她踢他,膝盖顶到他小腹,他闷哼一声却纹丝不动。额头抵着她额头,呼吸滚烫:“疯三年前就疯了。”
床对面是整面墙的落地窗,没拉帘,远处山道车灯如流萤。姜晚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就像被展览的标本,屈辱涌上来,逼得眼眶发热。沈砚却在这时松了手,转而用指腹擦过她干裂的唇:“乖,先洗澡。”
浴室门开着,浴缸已经放好水,撒了玫瑰瓣,像嘲讽她刚从泥沼爬出来。姜晚不动,他直接抱起她放进去,热水没过胸口,烫得她瑟缩。沈砚挽起袖子,拿浴球给她擦手臂,力道重得像要剥掉一层皮。
“我自己来!”她抢浴球,溅起的水花打湿他衬衫,布料贴出肌肉轮廓。沈砚由她折腾,只在她后背碰到一道凸起疤痕时停了手——那是监狱里被牙刷磨出的伤。
空气突然安静,只有水龙头的滴答声。姜晚感觉到他指尖在发抖,以为是错觉,抬头却撞进他通红的眼眶。她恶劣地笑:“心疼啊?那你替我坐啊。”
沈砚没接话,转身出去,门关上时甩得震天响。姜晚这才注意到浴室镜子里的自己——锁骨突出,眼底青黑,湿发贴在脸上像水鬼。她猛地沉进水里,直到肺要爆炸才探出头,大口喘气。
十分钟后,她穿着沈砚准备的男士衬衫出来,下摆盖到大腿。衣帽间门开着,原本挂满她高定礼服的架子,如今只剩清一色的黑白灰衬衫,像一片无声的海。
沈砚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两碗面,热气模糊了他眉眼。姜晚转身往门口走,手刚碰上门把,身后传来他平静的声音:“别墅在山顶,手机没信号,车钥匙在我这。”
她不信邪,拉开窗帘,果然看见铁门外站着两个保镖,黑伞压得很低,像两尊门神。姜晚抄起花瓶砸向窗户,玻璃纹丝不动——防弹的。
沈砚走到她身后,掌心贴上她后腰,轻轻一推,把她按在玻璃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他声音却温柔得像情人呢喃:“晚晚,你爸欠我的,你得还。”
姜晚猛地转身,膝盖撞翻茶几,面汤洒了一地,瓷碗碎成几瓣。她赤脚去踩碎片,血珠立刻渗出来。沈砚单膝跪地,捏住她脚踝,从西裤口袋掏出方巾按住伤口,动作熟练得像做过无数次。
“疼吗?”他问。姜晚冷笑:“有种你松手,让我流干。”沈砚抬头,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晦暗:“流干了,也得在我床上流。”
夜深了,主卧门被反锁。姜晚缩在床沿,听着浴室里哗哗水声,像隔着一层水幕的刑讯。床头柜抽屉半开,她看见里面躺着一把钥匙——保险柜的,拴着红绳,像血滴。
她踮脚走过去,指尖刚碰到钥匙,浴室门开了。沈砚腰间围着浴巾,水珠顺着人鱼线滑进浴巾边缘。他视线落在她手上,没阻止,反而笑了:“想开?密码是你生日。”
姜晚僵住,下一秒把钥匙扔回抽屉,像是被烫到。沈砚走过来,掀开被子上床,长臂一捞,把她连人带被卷进怀里。她挣不动,只能背对他僵硬成一块木板。
灯灭了,黑暗中,她听见他说:“三年前你问我,如果你一无所有,我会不会娶你。”他声音哑得不像话,“现在回答你,会。”
姜晚咬住被角,尝到咸腥——不知什么时候咬破了口腔。身后男人呼吸逐渐平稳,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却纹丝不动,像一道铁箍。
窗外,月亮从云层探出头,冷光透过纱帘,在地上画出一道银线。姜晚盯着那线光,忽然意识到,自己从铁窗换到金笼,钥匙却还在别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