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能独善其身

晚上，顶楼公寓的气压低得吓人。MJ松开领口，背对着白末清，望着窗外的夜景，许久没有说话。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宣示主权这种沉默反而更让人心慌。

白末清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像往常一样试图用撒娇或狡辩蒙混过关。

“……我需要一个解释。”MJ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失望？“或者，我需要知道，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白末清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Kavin学长他……很吸引人。Thyme很可爱。Ren……很啊…安静（温柔）?而你……”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坦诚地看着他紧绷的背影，“你给了我一切，但也给了我最大的束缚。”（说完都想抽自己两巴掌）

MJ猛地转过身：“束缚？我的喜欢是束缚？是安全！是你能站在这里、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被踩进泥里的资本！”

“我知道！”白末清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些，“我感激你，MJ！但我不是一件物品！我会生气，会有感觉，会被吸引，我会贪心的要更多！”

“贪心？”MJ逼近一步，原本的身高优势让他现在看起来很有压迫感。白末清甚至下意识的想拖后退。

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受伤，“我对你还不够好？你要什么我没给你？甚至……甚至我默许了你和他们那些不清不楚的互动！因为我他妈的不想看你为难！因为我知道他们是我兄弟！”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爆了粗口，情绪失控。

白末清心里一紧。（芜湖~要完，给人惹急了都，怎么办…怎么办）

“但现在呢？”MJ的声音沙哑下去，“Kavin在公开场合挑衅！Thyme那个傻子恨不得把心掏给你！Ren看你的眼神……我甚至不敢深想！白末清，你到底要什么？你要把我们四个都搅得天翻地覆吗？！”

他不再像平常那样调笑，而像一个被逼到角落、困惑又愤怒的可怜人。（白末清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可以用“可怜”这个词来形容他。）

看着他眼中罕见的痛苦和难过，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啊啊啊，我真不是人啊）她走上前，抱住了他，手一下没一下的在他后背上安抚。

声音软了下来：“对不起 ，但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也没想过要破坏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只是…太随心所欲了，然后发现……回不了头了。”

她低下头，眼泪要落不落：“对不起，MJ。我知道我很混蛋。”

MJ感受着她的温度和难得的脆弱，胸中的怒火奇异地被一种更深的无力感和心疼取代。他回抱住她，力道很大，仿佛怕她消失。

“我们四个……”他声音艰涩，“从小就在一起玩了，虽然大家现在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但无论如何，我们始终是一个整体。”他抬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现在，你成了这个变量……一个我们都无法抗拒变量。”（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放你出来）

他眼底挣扎着：“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又能拿他们怎么办？”

白末清看到了MJ内心的纠结，反倒不难过害怕了。（哎~这就是魅力太大的困扰嘛?）（心虚还是有的。）

第二天，白末清在Ren的画室里，看着那幅蓝蝶与蛛网的画，久久沉默。

“困住蝴蝶的，有时候不是蛛网，”Ren的声音淡淡响起，他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而是它自己翅膀上，沾染了太多无法抗拒的花粉。”

白末清：“你在骂我贪心，自找麻烦？”

Ren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蜘蛛们共享一片森林，但他们都知道，有些猎物，一旦触碰，可能会让整个网络崩塌。”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当那只猎物，有着让所有蜘蛛都沉迷的毒性时。”

“那你呢？”白末清看向他，“你也觉得我有毒吗？”

Ren沉默地看了她片刻，轻轻抬手，指尖虚虚地拂过她的脸颊，最终落在画中那只蓝蝶上：“我只是觉得……它很美，美得让人想把它藏进最安全的玻璃罩里，又怕夺走了它的生命力。”他的触碰没有落到实处，那份克制反而更显深刻。

这时，Thyme大大咧咧的声音从画室外传来：“小白！你是不是在这里？我找到那家你上次说想吃的冰淇淋店了！快出来，我带你去！”

他莽撞地推开门，看到Ren和白末清之间那微妙的距离，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扬起笑容，直接上前拉住白末清的手：“走啦走啦！再晚要排队了！”他似乎完全没察觉，或者选择无视了那微妙的气氛。

被他单纯的热情感染，白末清心里的阴霾散了一些。她任由Thyme拉着离开，回头看了Ren一眼。Ren对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神依旧平静，却仿佛在说“去吧”。

（也许……Thyme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算计的喜欢，才是此刻最能让她轻松的东西。或者成功的商人总是能知道什么是消费者所需要的。）

Kavin的行动则更加直接且高效。他不仅在与家族的博弈中进一步巩固了地位，甚至开始巧妙地利用家族资源，向MJ家族的某些边缘产业抛出橄榄枝，提出互利共赢的合作方案。

这既是一种示好，也是一种无声的威胁和捆绑——看，我们的利益可以更深度地绑定，那么，共享一些“无关紧要”的“爱好”，是否也可以被纳入谈判的筹码？

MJ很快就收到了风声。他看着Kavin送来的合作意向书，脸色阴沉。Kavin这一手玩得极其漂亮，既展示了实力，又堵住了MJ可能采取的、过于激烈的报复手段。

（这个混蛋……）MJ揉着眉心，第一次感到事情完全脱离了掌控。

晚上，他把白末清叫到书房，将Kavin的合作意向书推到她面前。

“看看吧。”MJ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亲爱的Kavin学长，为你下了多大的一盘棋。”

白末清看完文件，心里震惊于Kavin的胆大和算计，同时也感到一阵寒意。

“你怎么想？”MJ看着她问。

白末清放下文件，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觉得有点吓人，但又……不意外。”这很Kavin。（真的很喜欢）

MJ沉默了很久，最终长长叹了口气，仿佛做出了某个艰难的决定。他走到白末清面前，双手撑在她座椅的扶手上，将她困在中间，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

“白末清，我最后问你一次。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尝试接受这种荒谬的局面……你能不能保证，这里……”他的手指再次点在她的心口，这次力道轻了许多，“……永远有我最重的位置？”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和不甘，但更多的是疲惫和……妥协。为了她，也为了维持那摇摇欲坠的、与兄弟之间的平衡。

白末清看着他那双总是，笑盈盈看着她的眼睛里，此刻流露出的挣扎和让步，心脏酸涩得厉害。她抬起手，覆盖住他放在自己心口的手背，轻声却坚定地说：“它最早是你的，以后……也永远会是你的。”

这不是谎言。MJ于她，始终是特殊的存在，是将她从不知所措拉入云端的人，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朝她伸出手的人，她是抛不下他的。

MJ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确认她话里的真实性。最终，他低下头，将一个沉重的、带着情绪的吻印在她的唇。

他们都被一张名为“欲望”和“情感”的网紧紧缠绕，无人能够独善其身，也无人愿意率先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