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亮痕。空气中弥漫着冷冽的松节油气息和一丝若有似无的、不同寻常的暖意。
白末清先醒了过来。意识回笼的瞬间,身体的感觉先于记忆苏醒。酸软弥漫开来,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而投入的体能训练。(做人还是要节制的。)
她微微动了动,发现自己被牢牢地圈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Ren的手臂横在她腰间,力道不轻。
她侧过头,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他。Ren的睡颜沉静,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那份疏离的冷感被沉睡的柔和冲淡了些许。
她小心翼翼地想挪开他的手臂,指尖刚碰到他的皮肤,那手臂就倏地收紧了,将她更密实地揽回怀里。Ren没有睁眼,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睡意的低哼,像是无意识的确认。
白末清顿时不敢再动。(警觉性这么高?)她安静地躺了一会儿,听着他逐渐恢复平稳的呼吸,还有自己有些失序的心跳。(怎么搞得跟我是贼一样?)
又过了片刻,她再次尝试,极轻地唤他:“Ren?”
这次,他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初醒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迷茫,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无声的询问。
“手臂……”白末清小声提醒,“麻了。”(我人也要麻了。)
Ren沉默地看了她两秒,手臂的力道缓缓松开,但并未完全撤离,依旧虚虚地环着她。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她腰侧轻轻划过一道,带来一阵微妙的痒意。
两人在晨光微熹中对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事后特有的、混合着些许尴尬和浓稠亲昵的沉默。昨夜的画面碎片般地回涌,带着令人脸热心悸的温度。
Ren率先移开视线,坐起身。薄被滑落,露出线条流畅的背脊和紧实的肩臂。他背对着她,声音带着刚醒时的微哑:“还早,可以再睡会儿。”
说完,他起身下床,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径直走向浴室,步伐依旧稳定,耳根却似乎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红。
白末清裹着被子坐起来,看着浴室门关上,听着里面传来隐约的水声,心里那点不自在才慢慢消散。
她没再睡,而是打量起这间卧室。比客厅更简洁,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私人物品,像间高级酒店套房,整洁冰冷得缺乏生活气息。唯有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翻旧的艺术理论书籍和一支铅笔,暗示着主人的偏好。
水声停了。Ren走出来,已经换上了干净的休闲裤和一件灰色长袖T恤,头发微湿,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恢复了那股淡淡的疏离感。他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裹着被子的身影上停留一瞬,便走向小厨房:“喝水吗?”
“嗯。”白末清点点头。
他倒了一杯温水走过来,递给她。指尖在交接时短暂相触,两人都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白末清小口喝着水,看着他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了厚重的窗帘。清晨明亮的阳光瞬间涌入,驱散了室内的暧昧气息,也让她下意识眯起了眼。
Ren逆光站在窗前,身形轮廓被光线勾勒得清晰利落。他望着窗外雨后初晴的城市,侧脸平静,仿佛昨夜那个失控的、充满侵略性的人只是幻觉。
“饿不饿?”他没有回头,问道。
“有点。”
“这里只有吐司和鸡蛋。”他说,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或者叫外卖。”
白末清想了想:“吐司鸡蛋就行。”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会煎蛋。”(MJ有情教学)
Ren闻言,终于转过身看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点了点头:“好。”
厨房是开放式的。白末清裹着被子不太方便,目光扫向沙发,发现上面放着一套叠好的崭新女式家居服,标签还没拆。
她愣了一下,看向Ren。
他正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吐司,察觉到她的目光,头也没抬:“给你的。可能不太合身,暂时穿一下。”
(他什么时候准备的?)白末清心里嘀咕,还是拿过衣服去了浴室换上。尺寸果然有些微妙的偏差,但确实比穿他的衣服自在多了。
她走出来时,Ren已经系上了围裙(看起来和他的气质有种奇妙的反差萌),正熟练地给平底锅加热倒油。白末清走过去,拿起另一个锅:“我来煎蛋吧。”
两人在不算宽敞的厨房区域里默契地忙碌起来,没有说话,只有煎蛋的滋滋声和烤面包机的运作声。阳光洒在流理台上,气氛有种近乎寻常的温馨,却又因为昨夜而发生着质的变化。
早餐很简单,烤吐司,煎蛋,牛奶。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吃着。
Ren吃相斯文,动作规范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白末清则咬着吐司,偶尔偷偷抬眼看他。
“今天有什么安排?”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白末清摇头:“没。可能……回去?”
“嗯。”Ren应了一声,放下杯子,“吃完我送你。”
他的态度自然得像只是收留了一个借宿的朋友。
吃完早餐,Ren起身收拾餐具。白末清想帮忙,被他用眼神制止了:“去沙发坐着。”
她只好坐到沙发上,看着他熟练地清洗餐具擦干放好,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本来还想装一装的呢)
等他收拾完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两人之间依旧隔着一点距离。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气氛安静得有些微妙。
Ren的目光落在她放在膝头的手上,看了一会儿,忽然很自然地伸出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他的指尖微凉,力道却不容拒绝,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虎口,像是在研究什么有趣的纹理。
“还酸吗?”他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目光依旧看着她的手。
白末清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瞥了他一眼,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吐槽。
Ren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只是继续把玩着她的手指,从指尖到指根,细细探索,仿佛那是件值得全心投入观察的艺术品。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手,站起身:“走吧,送你回去。”
车子驶回顶楼公寓楼下时,气氛依旧沉默,却不再有来时的紧绷和试探。
白末清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白末清。”Ren忽然叫住她。
她回头。
他温柔的凝视着她,笑了笑:“画完成了。我很满意。”
说完,他微微倾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而短暂的吻,如同一个郑重的落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