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两人沉默地沿着山路往下走，原本该充满欢喜的赏枫之行，此刻只剩下尴尬的寂静。沈知弈偶尔抬眼，能看到顾司珩紧绷的侧脸，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几次欲言又止。

到了山脚下，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顾司珩先上了车，伸手想拉沈知弈，却见沈知弈往后退了半步，自己扶着车辕坐了上去，刻意与他拉开了半臂的距离。

顾司珩伸在半空的手僵了僵，慢慢收了回来，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触碰他掌心的柔软触感。他看着沈知弈靠在车窗边，侧脸对着自己，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马车缓缓启动，车厢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桌上的桂花糕还剩大半，那甜香此刻却显得有些刺鼻。沈知弈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树木，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林婉清亲昵拉着顾司珩衣袖的画面，一会儿是顾司珩刚才握着自己手时的温度，一会儿又想起父亲对大哥的偏爱、对自己的冷淡，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他怕顾司珩看到，悄悄抬手擦了擦眼角，却没注意到身旁的人一直盯着他的小动作，眼神里满是担忧。

“要不要再吃块桂花糕？”顾司珩拿起一块递过去，声音放得更柔，“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知弈摇摇头，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谢谢殿下，我不饿。”

顾司珩看着他拒绝的样子，心里更沉了些。他知道沈知弈是真的介意了，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林婉清是镇国公的女儿，小时候两人确实常在一起玩，宫里的人也常拿他们开玩笑，但他对林婉清从来只有兄妹之情，从未有过别的心思。

他想把这些话说清楚，可看着沈知弈紧绷的侧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自己说多了反而越描越黑，更怕听到沈知弈不在乎的回答。

马车到了沈府门口，沈知弈几乎是立刻就起身，对着顾司珩躬身行礼：“多谢殿下今日带我赏枫，臣……臣先回去了。”

“知弈。”顾司珩叫住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明日国子监……”

“明日我有些不舒服，想请一日假。”沈知弈打断他的话，头垂得更低，“就不陪殿下上课了。”

说完，不等顾司珩回应，他便推开车门快步走了进去，连身后顾司珩担忧的目光都没敢回头看一眼。

回到自己的小院，沈知弈打发走丫鬟，独自坐在窗边。桌上的烛火摇曳，映着他苍白的脸。他想起顾司珩在射场教他射箭的样子，想起他在石桌旁递来的桂花糕，想起他握着自己手时的温度，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原本让他敬畏的太子殿下，已经悄悄住进了他的心里。看到他时会心跳加速，听到他的声音会觉得欢喜，被他保护时会觉得安心，可也正因如此，林婉清的出现才会让他如此在意，如此难过。

他知道自己和顾司珩之间隔着天壤之别，顾司珩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未来的皇帝，而自己只是个不受宠的臣子次子，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林婉清那样的家世、那样的容貌，才是和顾司珩相配的人。

“沈知弈啊沈知弈，你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思？”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可脑海里顾司珩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眼泪不知不觉就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