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写字楼的影子拉得老长时,张真源才从最后一份报表里抬起头。脖颈像生了锈,转一下就咯吱作响,胃里却像揣了只作乱的拳头,一阵阵往里缩着疼。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才后知后觉想起,今天除了早上那杯冰美式,竟一口东西都没进。
桌角的三明治还躺在显示器后面,塑料包装上的水珠早已干了,皱巴巴地贴在面包上。张真源瞥了一眼,连掀开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胃里的绞痛又加重了几分。他悄悄把胳膊肘支在桌面上,额头抵着交叠的手背,想趁最后这点时间缓一缓。
“真源,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差?”旁边工位的同事收拾东西路过,见他这副模样,皱了皱眉,从包里翻出个小药盒,“是不是胃疼?我这有胃药,你先吃一片?”
张真源勉强挤出个笑,接过药盒道了谢:“没事,老毛病了,熬到下班就好。”他没拆药盒,就那么攥在手里,指尖传来药片包装的硬挺触感。
可胃里的疼像是生了根,顺着神经往太阳穴钻。眼皮越来越沉,办公室里同事离开的动静渐渐模糊,他原本只想闭着眼歇两分钟,再睁眼时,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手机屏幕在桌面上亮着,显示晚上九点十二分。
“坏了!”张真源猛地直起身,胃里又是一阵尖锐的疼,他却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该还手机店老板的备用机。之前借的时候自己可拍着胸脯说保证下班就还,这都拖到半夜了。
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时,手指碰到了抽屉的锁扣。顿了顿,还是拉开抽屉,把那部银灰色的16Promax塞进水杯侧袋,拉链拉到最顶,像是怕那点金属反光灼到眼睛。
冲出写字楼时,晚风带着凉意扑在脸上,张真源打了个哆嗦,胃里的疼还在隐隐作祟。他一路小跑着往手机店的方向赶,可越靠近心里越沉——沿街的店铺早就拉下了卷帘门,一片漆黑,连路灯的光都显得格外冷清。
他心里咯噔一下,脚步也慢了些,嘴里喃喃自语:“那么好的老板,不会觉得我是骗子吧……”之前还跟人保证下班就还手机,这下拖到半夜,人家指不定怎么想。他越想越急,甚至有点后悔下午不该硬撑着睡觉,真是耽误事!
沿着街往前跑了几百米,眼角突然瞥见一抹暖黄的光。张真源心里一紧,定睛看去——那家挂着“嘉祺通讯”灯箱的手机店,居然还开着门!
玻璃门里,马嘉祺正坐在柜台后低头核账,暖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透着股让人安心的柔和。张真源松了口气,脚步都轻快了些。
“老板,抱歉来晚了!”他喘着气递过备用机,脸上满是歉意,“下午实在太忙,实在脱不开身……”
马嘉祺抬头笑了笑,接过手机擦了擦:“没事,知道你们上班忙。你的手机修好了哦。”张真源看到自己那部破破旧旧的手机变得崭新,甚至连碎了好几个角的钢化膜也被换了一个新的……马嘉祺的目光扫过张真源还在发颤的手,“还没吃饭吗?脸色怎么这么白。”
张真源摸了摸肚子,胃里的疼还没完全消,这才想起自己连药都忘了用水送服。他摇摇头想说话,背包侧袋里的手机棱角硌得肋骨生疼,张真源皱着眉把它拽出来时,指腹触到那片冰凉的银灰色,心里的烦躁又冒了上来。他盯着玻璃柜台上那部备用机,忽然抬眼看向马嘉祺:“对了老板,你们这儿收手机吗?”
马嘉祺刚把备用机收好,闻言抬了抬眉:“收啊,你想卖哪部?”
张真源把那部16Promax掏出来,“啪”地放在柜台上,屏幕朝下,像是多看一眼都嫌麻烦:“这个,我对象给买的。”
“对象送的怎么还卖?”马嘉祺拿起手机翻了翻,指尖敲了敲机身,“崭新的呢。”
“烦。”张真源靠在柜台边,胃里的隐痛还没消,声音里带着点没好气的沙哑,“跟他吵架了,看见这玩意儿就心烦。”
马嘉祺闻言笑了笑,眉眼弯成温和的弧度:“行吧,那我得测测功能,看看成色。”
“您随便测。”张真源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顾景舟塞给他的小票,“他今天中午给我的,说是新的。要么是今天上午买的,要么就是昨天晚上,你看这票。”
马嘉祺接过小票瞥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那小票纸质粗糙,字迹模糊得像被水泡过,只能勉强辨认出“16Promax”几个字,连个正规店名和日期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正经手机店开的。
他没多说,打开检测软件连上手机。屏幕亮起时,张真源看见锁屏壁纸还是默认的蓝色海浪,心里莫名更堵了些——顾景舟连这点心思都懒得花。
马嘉祺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的数据流不断滚动。起初他还带着点漫不经心,可看着看着,眉头就一点点拧了起来,最后几乎锁成个疙瘩。
“你确定这手机是你对象新买的?”他抬头看向张真源,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
张真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对啊,怎么了?有问题?”
“问题大了。”马嘉祺指着屏幕上的激活日期,“你自己看,这手机俩月前就激活了。”
张真源愣了愣,凑过去看。那串日期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两个月前的某天,像根针猝不及防扎进眼里。
“而且……”马嘉祺顿了顿,手指点了点另一个界面,“这手机系统很奇怪。不是机主本人退出的ID,是强制刷机刷掉的。”
“强制刷机?”张真源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您的意思是……这手机来路不明?”
马嘉祺没直接点头,却也没否认,只是把手机推回给他:“我只能说,这手机不像正经渠道来的。要么是翻新的,要么……”他没再说下去,只是道,“要不你回去好好问问你对象?别是让人骗了。”
张真源捏着那部手机,指节泛白。冰凉的机身像是带着刺,扎得他手心发烫。中午顾景舟献宝似的递过来时,那副恳切又急切的样子在脑子里闪回,此刻想来竟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行,麻烦您了,谢谢。”他把手机胡乱塞进包里,抓起自己修好的旧手机,“对了老板,修我那手机多少钱?我现在转给你。”“应该1000的,算你800好啦。赶紧回家吃饭吧!”“行,谢谢老板!给您转过去了哈”张真源转身往外走。
玻璃门关上的瞬间,晚风比刚才更凉了,吹得他打了个寒颤。张真源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小票,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面,胃里的疼痛突然又尖锐起来,比下午那阵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