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堂内,刘长老“客卿长老”的邀请一出,满场皆静。几位旁观的长老神色各异,丹峰的那位王执事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客卿长老,地位尊崇,虽无实权,却享受长老待遇,可自由查阅宗门大部分典籍,资源供应丰厚。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获此殊荣,在清虚宗历史上绝无仅有。
然而,林枭展现出的“灵膳”之效,又让他们无法反驳。
林枭面对这重磅邀请,并未受宠若惊,只是略作沉吟,便微笑道:“刘长老美意,林某心领。只是林某散漫惯了,不喜过多约束。这客卿长老之位,可否只挂虚名?林某只需一间僻静小院,一个厨房,宗门按需提供食材,林某每月可为宗门提供一定份额的灵膳,亦可偶尔为有缘弟子调理。至于报酬,按贡献计算即可,如何?”
他不想被宗门事务捆绑,而是要保留自由和超然地位。这番表态,反而让刘长老等人更高看一眼——不慕虚名,只重实效,此子心性确实不凡。
“就依林大师所言!”刘长老拍板定论,“清河,立刻为林大师安排‘听竹轩’入住,一应用度,按内门长老标准供给!”
事情就此定下。林枭摇身一变,从坊市客栈老板,成了清虚宗地位超然的客卿。消息传开,在整个宗门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听竹轩环境清幽,灵气充沛,远非山下客栈可比。林枭安顿下来后,并未急于表现,而是每日泡在宗门藏书阁的低阶杂学区域,疯狂吸收这个世界的灵植、妖兽、矿物等基础知识,与他前世的认知相互印证,灵感迸发。
期间,他依约每月上交少量具有固本培元、静心凝神效果的灵膳给宗门,效果显著,赢得了不少底层弟子和部分长老的好感。但他与丹峰的矛盾,也日益公开化。
丹峰凭借丹药垄断,向来在宗门内地位超然。林枭的灵膳虽然份额少,却以其温和无副作用、甚至能弥补丹药缺憾的特性,动摇了丹峰的根基。丹峰弟子开始明里暗里排挤、诋毁林枭,甚至质疑他食材来路不正。
这一日,丹峰李长老(李彦的祖父)终于发难。他在宗门议事会上,直接向宗主禀报:
“宗主,那林枭来历不明,一介凡人,所用手段闻所未闻。长期食用其灵膳,是否会对弟子道基产生未知影响,尚未可知!且他所需食材,多有与炼丹材料重合者,长此以往,恐影响我丹峰炼丹大业,动摇宗门根基啊!老夫建议,对其灵膳严加管控,并由我丹峰派人监督其制作过程!”
这番言论冠冕堂皇,却充满了打压的意味。
刘长老当即反驳:“李长老此言差矣!林大师的灵膳效果有目共睹,众多弟子受益!至于影响丹峰?若是丹峰丹药效果更佳、价格更廉,又何必惧怕良性竞争?”
两位长老争执不下,端坐主位的清虚宗宗主,一位面容儒雅、气息如海的中年人,微微蹙眉。此事关乎宗门资源分配和未来方向,他亦感棘手。就在这时,一名道童匆匆入内,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宗主脸色猛地一变,豁然起身:“什么?玄师叔祖提前出关了?而且……心情似乎不佳?”
议事殿内瞬间鸦雀无声,连李长老和刘长老都露出了敬畏之色。
玄师叔祖,道号“玄玑子”,是清虚宗唯一的元婴老祖,宗门的定海神针,常年闭死关寻求突破,性格……极为古怪且挑剔,尤其对口腹之欲极为苛刻,每次出关若心情不顺,整个宗门都得提心吊胆。
“会议暂停!诸位随我速去迎接师叔祖!”宗主也顾不得争执了,连忙带着众长老赶往后山禁地。
听竹轩内,林枭也通过赵清河得知了这位老祖出关的消息,以及其“难伺候”的名声。他嘴角微扬,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彻底站稳脚跟,甚至反将丹峰一军的机会。
后山,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之巅。一位身穿破旧道袍、头发胡须乱糟糟的老者,正对着跪了一地的宗门高层吹胡子瞪眼。
“一群废物!老夫闭关几十年,出来连口像样的吃食都没有!宗门库房里的那些丹药,吃起来跟嚼蜡似的!还有你们贡上来的什么灵果仙酿,淡出个鸟来!这日子没法过了!”
玄玑子老祖像个老小孩般发脾气,元婴期的威压不经意间流露,让宗主和长老们都额头冒汗,苦不堪言。丹峰李长老壮着胆子奉上一瓶新炼制的四品“碧霞丹”,却被老祖一巴掌扇飞。
“滚!又是这破丹药,一股子烟火杂质味,你想毒死老夫继承我的遗产吗?”
众人噤若寒蝉,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老祖若是吃腻了寻常之物,晚辈这里倒有一道粗陋小食,或可一试。”
众人愕然回头,只见林枭不知何时也来了,正站在人群外围,手中提着一个普通的食盒。
“你是何人?”玄玑子老祖斜眼瞥他,威压如山般压去。
林枭却恍若未觉,躬身道:“晚辈林枭,宗门新任客卿。听闻老祖出关,特来献食。”
“客卿?就你?一点修为都没有?”玄玑子来了点兴趣,但更多的是怀疑,“小子,你要是拿不出让老夫满意的东西,小心我把你丢去喂后山的护山灵兽!”
“老祖一试便知。”林枭从容不迫地打开食盒。
刹那间,一股难以形容的、霸道浓烈的复合香气轰然爆发!这香气不同于灵膳常见的清香,而是充满了油脂的丰腴、糖色的焦香、以及多种香料的醇厚气息,仿佛能勾起人类最原始的食欲!
食盒里,只是一个粗陶碗,碗中盛着几块色泽红亮、颤巍巍、油汪汪的……红烧肉?
是的,就是红烧肉。林枭用了库房里品质极佳的五花妖兽肉“香豚肉”,以糖色炒出焦香,加入灵泉慢炖,收汁而成。做法简单,却极考验火功和对食材本身油脂香气的激发。
玄玑子老祖的眼睛瞬间就直了,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闭关几百年,嘴里早就淡出鸟了,这种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硬菜,对他的冲击是致命的!
他也顾不得形象,直接伸手抓起一块还烫手的红烧肉塞进嘴里。
入口的瞬间,肥而不腻、瘦而不柴、软糯酥烂的口感征服了他的牙齿,紧接着,咸中带甜、甜中泛鲜、层次无比丰富的味觉风暴在他的味蕾上炸开!那浓郁的肉香和油脂的满足感,是他几百年未曾体验过的极致享受!
更让他震惊的是,这肉中蕴含的灵气并非丹药那般强行灌注,而是随着肉汁的鲜美,温顺地融入四肢百骸,甚至让他因长期闭关而有些滞涩的元婴,都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唔!!!”
玄玑子老祖猛地瞪圆了眼睛,胡子都翘了起来,也顾不得说话,一把抢过食盒,风卷残云般将几块红烧肉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舔了个遍!
吃完后,他长长舒了口气,脸上满是陶醉和满足的红光,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暴躁。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看傻了。这位连四品丹药都嫌弃的老祖,竟然被一碗看起来油腻腻的红烧肉给……征服了?
玄玑子老祖抹了把嘴,目光灼灼地盯住林枭,仿佛发现了绝世珍宝:“小子!这肉……是你做的?”
“正是晚辈。”林枭微笑。
“好!好!好!”玄玑子连说三个好字,猛地一拍大腿,“以后你就专门给老夫做饭!谁敢找你麻烦,就是跟我玄玑子过不去!听见没有?!”最后一句,他是冲着宗主和所有长老吼的,元婴期的威压毫不掩饰地扫过丹峰李长老。
李长老脸色瞬间惨白,冷汗涔涔而下,差点瘫软在地。
宗主连忙躬身:“谨遵师叔祖法旨!”
玄玑子老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一把拉住林枭:“走走走,小子,跟老夫回洞府,咱们好好聊聊,晚上吃什么……”
林枭在众人无比复杂、羡慕、敬畏的目光中,被元婴老祖亲自“拽”走了。
经此一事,林枭在清虚宗的地位,彻底稳固。有元婴老祖这座最大的靠山,丹峰……已不足为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