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奥尔瑟雅·斯特戴米娅从床上醒来,枕头的半边已经湿透显然昨晚她哭过……
“奥尔瑟雅小姐……”我端着托盘走到床边,“这是您的早餐,请慢用……”
我昨天晚上想了,奥尔瑟雅她……现在应该是需要我的吧,无论是作为伙伴还是作为一个倾听者又或者是其它。
“你……”奥尔瑟雅从床上爬了过来,我将托盘放在她的床边,“您先吃饭吧。”
“嗯……”
她吃着早餐,“露琳娜……现在有什么消息吗?”奥尔瑟雅将盘子放下,抬头看着我。
“裁决司并没有什么动作,不过罗兰小姐已经派人打探去了。”
“是吗……”她低下了头,显然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奥尔瑟雅小姐……我想……您现在应该是需要我的吧?”
我看着她,“你…什么意思?”奥尔瑟雅抬起了头。
“奥尔瑟雅小姐我想……您可以将您想说的话和我说,也许……我能帮你……我知道一些你与露琳娜的过去。”
“什么?!”奥尔瑟雅显然被我的这句话所吓到了,“你怎么调查我?!”
“是我的技能「追忆」”
奥尔瑟雅一时之间并没有明白我在说些什么,不过我继续和她解释着。
“昨天晚上我发现了这个技能,随后……我便使用了它来观察您与露琳娜……”事实上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中的技能效果都是无法描述的,但是「追忆」这种技能却是以第一称的角度展现给观看者。
“你……你看到了什么?”
“您昨晚的记忆我看到了……”我说道,“在您的记忆中露琳娜是里斯利文镇人,你和她在一起卖面包……你们被小偷所光顾,露琳娜的面包被偷了……”
“然后……”
我继续着,“您把剩下的钱给了露琳娜,并让阿兰娜去借钱……然后……阿兰娜死了。”
“闭嘴!”奥尔瑟雅将枕头扔在了我身上,显然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你真是……”奥尔瑟雅将头埋在膝盖中,哭出了声“真是……恶心。”
我一时之间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坐在床边,她抬起头看着我:“你懂什么?!露琳娜…阿兰娜姐姐她们是好人…阿兰娜姐姐她是……被饿死的。”
“这,我不应该讲这些事情的……”
奥尔瑟雅将头从膝盖中抬起,她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泪水和愤怒交织在一起,那副神情既痛苦又带着一种被冒犯的狂怒。她没有去擦脸上的泪痕,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撕碎一般。 “你这家伙……居然敢把那些最肮脏的回忆重新挖出来,就为了……就为了什么?看我笑话吗?你根本就不懂,一点都不懂!你当然不应该讲这些事情!”
奥尔瑟雅的声音嘶哑而尖锐,带着哭泣后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咒骂,“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去评判那些?!你这个混蛋!你看到了又怎么样?你以为你看到了那些痛苦,就真能理解我们这些该死的底层人怎么活的吗?!”
“抱歉……奥尔瑟雅·斯特戴米娅小姐。”我支支吾吾的说着:“我只是想”
“你想?你能想什么?!”奥尔瑟雅猛地抬起头,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带着一种被激怒到极致的绝望,“你想告诉我你有多理解我?!你这个高高在上,活在温室里的废物,你懂什么?!” “你那副道歉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就好像你只是不小心踩到了一滩泥,而不是把我的心肝肺都掏出来,晾在阳光下让所有人都看到我最不堪、最绝望的一面!”
她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但她丝毫未觉疼痛。她声音因嘶吼而沙哑,带着极度的疲惫和嘲讽,“还是你想说你‘感同身受’?别用那些屁话来恶心我!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失去露琳娜,失去阿兰娜姐姐,失去所有一切,却连哭都哭不出来的感受!你只是个看客!一个恶心的、自以为是的看客!”
“……请你冷静一下,我只是觉得说出来你会好受一点……只是想尽我所能帮助你。”
奥尔瑟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本就涨红的双眼更是瞪大了一圈,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痛苦、愤怒和极度不屑的神情。她没有“冷静”下来,反而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每一个毛孔都在抗拒。
奥尔瑟雅的声音再次变得尖锐,带着浓浓的嘲讽,“你让我冷静?!”她猛地坐直身体,双手撑在床上,上半身微微前倾,双眼紧紧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你凭什么让我冷静?!你看到了什么?!你看到了我曾经的记忆,你就‘理解’了我的痛苦?!南宫,你真是——”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极度的愤怒堵在了喉咙里,只能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狠狠剜着我。 “……帮助我?处理伤痛?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露娜还在裁决司手里……尽你所能?!”奥尔瑟雅发出一声几乎是绝望的低吼,“你以为你还能做什么?告诉我你昨天看到的那些痛苦,你看到了阿兰娜姐姐怎么被饿死,你看到了露琳娜有多无助……然后呢?!”她猛地甩了甩头,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几缕发丝粘在了脸颊上。“别用你那恶心的同情来侮辱我!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给我把露琳娜救回来!其他的——其他的都是废话!”她用几乎颤抖的指尖指向自己胸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我的伤痛?你以为你是神吗?!你以为你看到了我的过去,就能治愈我?你根本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
“我向你保证我的朋友,我一定会救出露琳娜。”
奥尔瑟雅死死地盯着我,似乎要从你的眼神中寻找一丝真诚,但最终,她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救出露琳娜……”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和不确定,“记住你的话。” 她缓缓睁开眼, “别让我失望……南宫。” 她无力地靠回枕头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希望……希望你不是在骗我……”
我在训练场内用着木剑不断的向着稻草人刺去,奥尔瑟雅的话在我的耳边不断回响,“可恶……明明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我不断攻击着,“喂,南宫。”我回头看去是悠奈提亚,“在这里对着稻草人发泄情绪在我看来是愚蠢的行为呢。”
“所以呢?”我有些不满。
“所以?你应该总结失败的原因……”
“原因?我又没做错什么!”
“没做错什么?” 悠奈提亚挑了挑眉,双手环抱在胸前,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你当然没做错什么,毕竟你可是……‘好人’。可问题是,这有用吗?你的愤怒毫无意义,你在这里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你总是在原地踏步,南宫。” 她缓缓走到我面前,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我, "难道你没有察觉到吗?"
“我知道了……不过……”悠奈提亚打断了我,“不过什么?” 她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不过你依旧无能为力,只能在这里对着稻草人挥舞着你的木剑发泄着你的无能?” 她的视线扫过我握着木剑的手,最后停留在我紧绷的脸上。
“我只是想让奥尔瑟雅小姐振作一点罢了。”
“振作?真是可笑。” 她微微仰头,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屑,“你觉得她需要的是‘振作’?她需要的,是复仇。你所谓的安慰,在她看来,不过是施舍和怜悯罢了。你根本不明白她经历了什么,南宫。” 她盯着我的眼睛,语气冰冷,“你的同情,毫无意义。想救露琳娜,你打算怎么做?”
“我只是知道露琳娜现在在裁决司手中……作为同伴我要救她。”
“同伴?” 悠奈提亚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你真的把她当成同伴?在你挥舞着木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在考虑要怎么救她吗?” 她的目光锐利地刺向我,“还是说,你只是想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安慰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很伟大?” 她冷哼一声,“记住,南宫,现在不是玩过家家的时候。”
“我知道了……”
“知道了?” 她冷冷地看着我,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所谓的‘知道’,能让你更强大吗?能让你救出露琳娜吗?” 她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别再浪费时间了,南宫。如果你真的想帮奥尔瑟雅小姐的话,就拿出行动来。” 她转过身,不再看我,语气低沉,“现在,离开这里。”
我独自一人来到王城,此时天空中下起了雨,雨水雨水砸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很快就把我的衣摆打湿,寒意顺着布料往骨头里钻。我拢了拢衣领,王城的守卫比往日多了两倍,银色的盔甲在雨雾中泛着冷光,他们手中的长矛尖端朝上,警惕地扫视着每个进出城门的人。我将勇者勋章带在胸前,胸前的勇者勋章在雨雾中泛着微弱的金属光泽,边缘被雨水打湿后,倒成了最好的“通行证”——守卫的目光扫过勋章时,原本紧绷的神色明显松了半分,虽仍抬手拦住我,语气却比对普通人温和不少:“勇者,进城有什么事?”
勇者总公会设在王城内……如果我说是蒂娜的部下让我代表参加会议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希望蒂娜在王城有一点的影响力吧“我是蒂娜公主的下属公会——卡兰锦打州斯特兰小镇莉兹薇尔会长的部下,代替会长来勇者总公会参会。”我刻意把“蒂娜公主”几个字咬得稍重,同时抬手按了按胸前勋章,让金属光泽在雨雾里更显眼些。
守卫的眉头果然松了松,他们对蒂娜的名字显然熟悉。其中一人低头跟同伴交换了个眼神,长矛缓缓垂到身侧:“原来是蒂娜公主部下,那便进去吧。”守卫侧身让开道路,目光扫过我胸前的勋章时,最后一丝警惕也散了,“总公会在东街口,顺着主路走就能看见。不过最近会议多,进门记得再出示一次勋章,别跟值守的人起误会。”
我点头应下,脚步轻快了些——没想到蒂娜的名头在王城这么管用,连守卫都格外放行。雨还在砸着青石板,衣摆贴在腿上冰凉,可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一半。我站在王城的雨里,越想越懊恼——刚才光顾着用蒂娜的名头进城,连最基本的信息都没提前问,现在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雨还在下,打湿的衣摆贴在腿上,又冷又沉。我咬了咬下唇,抬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心里的懊恼又重了几分——早知道刚才该多跟守卫搭两句话,哪怕随口问一句裁决司的方向也好。现在站在岔路口,眼前两条石板路都往雨雾里延伸,连个路牌都没有。
“还愣着?想被巡逻士兵当可疑分子抓啊?”身旁突然传来压低的声音,是个穿粗布短衫的少年,裤脚卷到膝盖,沾着泥点。我猛地回头,少年已经往我身后缩了缩,警惕地瞟了眼不远处巡逻的银甲士兵,又凑过来压低声音:“看你站这儿半天了,雨这么大,不像是来逛街的。是找总公会?还是……有别的事?”
他的眼神亮得很,扫过我胸前勋章时没多停留,反而盯着我湿透的衣摆,像是能看穿我藏在心里的焦躁。我攥了攥手心,没直接回答,只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逛街的?”
“王城人雨天都躲屋檐下,哪有像你这样站岔路口淋雨的?”少年嗤笑一声,往东街口的方向努了努嘴,“王城人雨天都躲屋檐下,哪有像你这样站岔路口淋雨的?”少年嗤笑一声,往东街口的方向努了努嘴,“我猜一下你之前应该是勇者,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乡下来的。”
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勋章边缘的纹路,没否认也没承认,只盯着他:“乡下来的怎么了?倒是你,盯着我看这么久,到底想做什么?”
少年搓了搓手,往巡逻兵的方向又飞快瞥了眼,声音压得更紧:“不想做什么,就是觉得……你不像勇者。真要是总公会的,早就进公会躲雨去了,哪会在这儿磨蹭?”他顿了顿,突然凑近半分,“你是刺客组织的人?”
我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警惕地扫过周围——幸好巡逻兵还在远处,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你胡扯什么?”我压低声音,语气里带了点刻意的厉色,“刺客组织?我胸前这勋章是假的不成?”
少年被我唬得缩了缩脖子,却又很快凑回来,眼神里藏着点狡黠:“可你迷茫的样子,真不像勇者。再说了,勇者哪有穿得这么狼狈还不躲雨的?”他指了指我湿透的衣摆,“王城内发生了什么事就不用我说了,你就是想从里面捞人——别瞪我,王城最近就裁决司最紧张,除了想从裁决司捞人的,谁会冒着雨在这儿瞎转悠?”少年说着,往我手里塞了块皱巴巴的油纸,“先把勋章包上,别老亮着——最近巡逻兵见着勇者勋章也会多问两句。”
“这……你是什么人?”我有些紧张,少年往我身后躲了躲,探头确认巡逻兵没往这边看,才压低声音笑:“我叫加布里·埃尔,是罗兰·赫莉小姐的下属,你呢?“罗兰小姐的下属?”我猛地攥紧了手里的油纸,忍不住确认,“你有什么凭证?罗兰小姐可没跟我提过会有其它人在王城接应。”
加布里埃尔摸了摸头:“凭证?这倒没有,不过你与奥尔瑟雅去刺杀安提西亚这件事,露琳娜与我交代过,至于怎么让你信我……”
“露琳娜跟你说的?可她怎么会跟你传话?”这话像块石头压在我心里——若他连这点都解释不清,我绝不能轻易信他。
加布里埃尔急得挠了挠头:“算了,你要是不信,你现在回洛琳兰州找罗兰与悠奈提亚刻实我的身份!”
我一把抓住加布里埃尔的手腕,不让他转身,目光紧紧盯着他:“现在回洛琳兰州?露琳娜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核查完回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加布里埃尔被我攥得手腕发红,却没挣开,只急得眼眶发紧:“我知道耽误不得!可我拿不出别的凭证了啊!”他往巡逻兵的方向飞快扫了眼,声音压得发颤,“我要是想害你早就叫士兵过来抓你了!我还至于用命和你赌吗?”
我盯着他发红的手腕,指节慢慢松了些,却没完全放开——心里的戒备仍没彻底消散,但他眼底的急色不像是装的。雨水砸在巷口的石板上,远处彻底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容不得我们再耗着。
“赌命没必要,但我得知道具体情况。”我压低声音,语气缓和了些,“露琳娜现在被关在哪?”
“王国的中央地下大监狱。”
“中央地下大监狱?”我指尖猛地一紧,又迅速松开——那地方是王国的重中之重,守卫比王宫还要森严,连只苍蝇都难飞进去。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淌,混着额角的冷汗,在下巴尖凝成水珠。
“我知道那地方难进。”他声音发哑,伸手想去拽我的衣袖,又在半空顿住,“我们不能等着了……露琳娜要是把我们拱出来一切就全完了……。”
“好吧,你最好别骗我。”我松开他的手腕,接过油纸快速把勋章裹好塞进怀里,“现在说清楚,除了监狱位置,你还有什么计划?比如守卫换班时间、有没有能潜入的密道?”
加布里埃尔揉了揉发红的手腕,连忙往巷子里退了两步,示意我跟上:“密道没有,你以为那地方是市场谁都能进?!”
“南宫人呢?”悠奈提亚戳了戳奥尔瑟雅,奥尔瑟雅正蜷在窗边的椅子上,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听见问话才缓缓抬眼,眼底的红血丝还没完全褪去。“不知道……早上没见着人,连木剑都不在训练场了。”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他早上说会救露琳娜……该不会是自己去王城了吧?”
“真是个笨蛋……”悠奈提亚猛地攥紧了拳,指节泛白,语气里满是又气又急的焦躁,“连王城的守卫布防、裁决司的底细都没摸透,就敢单枪匹马闯进去?他以为他这个样子就能横着走?”她转身往门外走,脚步又快又沉,“你去叫艾莉尔与埃文思你们准备一下,我去跟罗兰说——再晚一步,那家伙说不定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这就去!”她话音还没落地,脚步已经往门外冲,又突然顿住回头,声音带着点发颤的急切,“悠奈提亚,他……他不会真出事吧?”
“现在没空想这些!”悠奈提亚头也没回,脚步没停,“你尽快把人叫齐,我去跟罗兰敲定潜入路线——。”
奥尔瑟雅咬了咬下唇,转身也快步跑开,原本苍白的脸颊因为急跑泛起一点红,心里反复念着“千万别出事”奥尔瑟雅刚跑出两步,又猛地停在走廊拐角,指尖无意识抠着墙缝——清晨对南宫的斥责还在耳边绕,现在却满脑子都是他在雨中踱步、衣摆湿透还硬撑着的模样——明明早上还冲他喊“别用恶心的同情侮辱我”,却还是攥着拳头说会救露琳娜。她指尖抠着墙缝,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该死……”她低骂一声,抹了把眼角没忍住的湿意,转身往艾莉尔的房间狂奔。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撞出回响,她一边跑一边咬着牙念:“南宫你要是敢出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艾莉尔!快收拾东西!”她用力拍着艾莉尔的房门,声音因为急喘有些发哑,指节都拍得发红也没顾上疼。
门“吱呀”一声打开,艾莉尔刚露出半个身子,就被奥尔瑟雅拽着胳膊往外拉:“南宫那家伙疯了!单枪匹马去王城救露琳娜了,悠奈提亚和罗兰正准备潜入路线,我们得赶紧跟上——晚了他说不定要把自己也送进去了!”
她语速快得像连珠炮,眼底的红血丝混着急切,连平日里总带着的脆弱都被压得没了踪影。埃文思从房间里出来时,正好撞见她推着艾莉尔往楼下冲,连忙抓起墙角的短剑跟上:“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别问了!先去前厅集合!”奥尔瑟雅头也不回,脚步踩得楼梯咚咚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赶在南宫闯祸前找到他,绝对不能让他和露琳娜一样出事。
埃文思攥着短剑快步跟上,目光扫过奥尔瑟雅紧绷的后背,没再多问——光是她泛红的眼角和发颤的声音,就知道事情有多紧急。三人顺着楼梯往下冲,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撞得嗡嗡响,刚到前厅就撞见往这边走的悠奈提亚。
“人齐了?”悠奈提亚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地图,指尖在上面划着圈,“罗兰已经联系了城外的接应,我们从西侧密道进王城,避开主路的巡逻兵。”她把地图塞给埃文思,又看向奥尔瑟雅,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按路线走,我们比南宫熟王城,到城里联系加布里·埃尔。那是罗兰安排在那里的线人。”
奥尔瑟雅听到“加布里·埃尔”的名字时,眼底的急切终于掺了点踏实——有熟人接应,总比南宫一个人瞎闯强。她用力点头,声音还带着没平复的急喘:“我知道了!我们快出发,要是南宫先找到加布里,说不定会脑子一热直接往监狱闯!”
“急也没用,得按计划来。”悠奈提亚抬手拍了拍她的肩,指尖的力度带着安抚,“不光要找到南宫,还得带着他和露琳娜一起安全回来——慌了手脚,只会把所有人都拖进麻烦里。”
“加布里我们下下水道这又不通监狱!”
“谁跟你说走主干道的下水道?”加布里埃尔猛地拉住要往回退的我,“走下水道去神殿,然后从神殿的地下通道绕去监狱!”加布里埃尔压低声音,指尖在油纸灯昏黄的光线下点了点墙面,“裁决司把监狱跟神殿连了通道,说是方便运送‘圣物’,其实早年是给祭司走的近路——现在通道只有那帮教徒管理,守卫只盯着监狱正门和下水道主渠,没人会查神殿这边。”
他拽着我往水道深处走,脚下的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先去神殿侧殿的杂物间,我藏了两套祭司的旧袍子,换上混进地下通道。记住,到了地下通道别乱看。”
“你居然什么都知道、准备得这么全?”我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从油纸灯到暗门,再到祭司袍子,他的安排细得不像临时起意。
加布里埃尔嗤笑一声,用油灯照了照前方墙上的刻痕,脚步没停:“不怕你说,我在王城总要有点副业来维持生活——帮人运点‘不方便走明路’的东西,摸熟这些犄角旮旯是基本本事。”
“盗贼?”
“别说的这么难听,侠盗懂吗?”加布里埃尔抬手敲了敲我的头,油灯的光晃得他眼底带了点促狭,“我只拿那些贵族东西,上次还帮贫民窟的老人偷过被扣下的过冬粮——跟那些明抢的贼能一样?”
“你还有挺原则和低线……”我不禁调侃到。
“那是自然。”加布里埃尔挑了挑眉,将油灯给我,爬上了梯子:你先举着灯照会儿,我去开上面的盖板。”
他指尖扣着盖板往,盖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等顶开盖板后,又探头往外看了两眼,才回头冲我招手:“没人,快上来。”我踩着梯子爬上去,刚站稳就被他拽到木箱后,“把灯灭了,神殿里不能用这个,一会儿跟着我走,见了教徒就低头,别跟他们对视。”
说着,他从箱子里摸出两枚铜制圣徽,一枚塞给我:“别戴反了,徽记上的纹路得朝左——上次有个冒牌货戴反了,直接被拖去审问,咱们可不能犯这种错。”
“先换衣服吧。”我攥着铜徽往木箱边靠,指尖刚碰到祭司袍的灰布,就被加布里埃尔一把按住手。
“别急,先听我说完。”他蹲下身,飞快将袍子下摆扯了扯,露出内侧缝着的暗兜,“把匕首塞这儿,外面看不出来。”
我照他说的藏好武器,刚套上袍子,就听见远处传来教徒走动的脚步声,加布里埃尔一点也不慌,看着紧张的我:“祭司也是个官,只要穿这身袍子,没谁敢随便拦。”加布里埃尔伸手帮我理了理歪掉的衣领,指尖扫过我攥得发白的手,“放松点,你越紧张越容易被盯上——一会儿走慢点,步子跟我对齐,教徒走路都有规矩,别露了破绽。”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却慢条斯理地把圣徽别在我左胸口,帮我调整角度:“听见没?这脚步声重,是负责打扫的杂役教徒,他们只管干活,不会查身份。”正如他所说的,他走出门,故意放慢脚步,背着手站在走廊里,一副巡查的模样。那杂役教徒果然提着水桶、扛着拖把从拐角过来,抬头瞥见我们身上的灰布袍和胸口的铜徽,立刻低下头,脚步都放轻了,贴着墙根飞快地走了过去,连眼皮都没敢抬一下。
等杂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加布里埃尔才松了口气似的,冲我勾了勾手:“走了,再耽误就赶不上地下通道的放行时间了。”
我刚跟上去,他突然又停住脚,伸手把我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指腹蹭过我发烫的耳垂:“别总绷着脸,祭司讲究‘平和’,你这表情跟要跟人拼命似的,一看就不对劲。”
说着,他率先往回廊走,还故意哼起了神殿的祷歌调子,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路过的人听见。我赶紧跟上,学着他的样子放松肩膀,眼角余光瞥见回廊柱子后站着个穿深色祭袍的人,加布里埃尔路过时微微颔首,对方也没多问,只抬手回了个礼。
地下监狱的石阶又湿又滑,走在前面的加布里埃尔突然停住脚,抬手示意我噤声。潮湿的空气里飘着铁锈和霉味,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哗啦”声,还夹杂着模糊的说话声。
我向前面看了看,转头问到:“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是什么人?”加布里埃尔顺着我指的方向瞥了一眼,指尖立刻按在我肩上把我往阴影里拽,声音压得几乎贴在我耳边:“别盯着看!那是王国大主教——罗莎琳德,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后背贴紧冰冷的石壁,才看清那抹白色身影——罗莎琳德的祭袍绣着银线纹路,在昏暗的通道里泛着冷光,身后跟着两个持剑的裁决司士兵,每一步都踩得石阶“笃笃”响。她停在不远处的牢门前,抬手示意士兵开门,声音隔着潮湿的空气飘过来,轻得像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露琳娜,裁决司的审问到这里就够了,接下来,该由神殿‘净化’你的罪。”
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露琳娜的声音传出来,带着锁链拖地的哗啦声:“滚开!”
“哼!牙都没有几颗了,嘴还这么臭?”士兵冷笑一声,粗糙的手直接攥住露琳娜的胳膊,抬起手一巴掌就往她脸上扇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潮湿的通道里格外刺耳。露琳娜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脸颊瞬间红透,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珠。
“住手!”我突然大吼一声,向着五六步远的罗莎琳德猛扑过去——与其看着露琳娜挨打,不如先控制住这主谋!加布里埃尔在身后没来得及拉住我,只来得及低骂一声“疯了”,也拔出匕首跟了上来。
罗莎琳德转身便躲了过去,白色祭袍的衣角扫过地面水渍,带起一片细碎的水花。抬手直指我的方向,掌心突然窜起一束橙红色火焰,火焰带着灼热的气浪扑来,我下意识往后猛退,后背撞在冰冷的石壁上,肩胛骨传来一阵刺痛。“哦?”罗莎琳德挑了挑眉,掌心的火焰却没熄灭,反而缓缓绕着指尖转了圈,橙红的火光把她眼底的轻蔑映得格外扎眼:“就你这身手,也敢来神殿劫人?”罗莎琳德嗤笑一声,指尖的火焰突然暴涨半尺,灼热的气浪几乎要燎到我的头发,“怕不是连裁决司的普通守卫都打不过,还敢对着大主教动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往前又踏一步,白色祭袍扫过地面,溅起的水渍落在火焰旁,瞬间化作白雾。掌心火焰猛地朝我胸口推来:“今天就让你尝尝,圣火灼烧骨头的滋味!”
“利刃切割!尖锐的咒语声骤然炸响,加布里埃尔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从斜侧扑出,匕首寒光划破空气,直刺罗莎琳德持火的手腕。
罗莎琳德指尖的火焰骤然凝成半寸厚的火盾,匕首劈在上面竟发出灼烧的滋滋声,火星顺着火盾边缘簌簌掉落。她腕部微沉,借着格挡的力道将加布里埃尔的匕首往旁一引,另一只手猛地攥住加布里埃尔持刃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不过是些粗浅的强化魔法,也敢在神殿卖弄?”
而一旁的卫兵也向我冲过来对我举枪便刺,铁枪枪头泛着冷光直逼胸口。我来不及多想,侧身翻滚躲过后,指尖刚好勾住地面一块碎石,猛地朝卫兵面门砸去。碎石擦着他的颧骨飞过,带起一丝血痕,卫兵吃痛闷哼,动作顿了半拍。
我趁机扑上前,攥住他持枪的手腕狠狠往下压,膝盖同时顶向他的小腹。卫兵痛呼着松开手,铁枪“哐当”砸在地上。我刚要弯腰去捡地上的铁枪,后颈突然传来一阵风——另一名卫兵的长剑已劈至头顶!我猛地矮身,剑刃擦着我的发梢斩在地面,溅起碎石与火星。
还没等我直起身,那卫兵又旋身横扫,剑尖直指我的腰侧。我慌忙往后踉跄两步,后背却撞到了冰冷的石柱,退无可退。
剑尖的寒光已近在眼前,我盯着卫兵握剑的手腕,突然偏头躲过剑刃,同时伸手攥住他的小臂,借着他前冲的力道往石柱上猛按——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卫兵的额头撞在石壁上,手中的长剑“当啷”落地。
我翻滚过去捡起了剑,手指刚握住剑柄,冰凉的金属触感便顺着掌心传来,我顺势旋身站起,瞬间移动来到露琳娜面前,莉兹薇尔的魔法书中的东西还是有点用的,我将全力凝聚在剑刃上猛的斩向锁链,剑刃裹着淡蓝色的魔法微光,“铮”的一声斩在锁链上。原本坚不可摧的铁锁竟如朽木般裂开缝隙,淡蓝光芒顺着锁链纹路游走,瞬间将缝隙拉成断裂口。
“可恶!”罗莎琳德咒骂了一声,掌心火焰骤然失控般暴涨,她猛地甩开加布里埃尔的匕首,火剑直劈向我握剑的手腕。我慌忙收剑后撤,火刃擦着剑掠过。
她踏着火光往前追来,白色祭袍下摆被火星燎得发黑,眼底满是戾气:“敢劫神殿!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走!”话音未落,喉咙骤然被无形力量攥紧,我瞬间喘不上气,手中的长剑“哐当”砸在地上。双脚不受控制地离地,眼前开始泛黑,只能看见罗莎琳德嘴角勾起的冷笑——是她的念力魔法!
我眼前一黑隐约间听到一声女音,我便昏了过去再睁眼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药香,身下是柔软的羊毛毯,和神殿冰冷的石地截然不同。
“你醒了?”面前是个从未见过的女人,她穿着灰布长裙,袖口沾着些泥土,手里端着个陶碗,热气裹着草药香飘过来。见我盯着她看,她把碗轻轻放在床头矮凳上,声音很轻:“别紧张,罗兰去煎药了,加布里埃尔说你被念力攻击了,得好好养着。”
“你是……?”我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我的名字是艾莉尔。你没见过我?也是,我必竟前天才调过来,放心大家都没事。”
我刚要开口回应艾莉尔,就听见奥尔瑟雅急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推开门时脚步还带着慌乱,目光扫到我坐在床上,原本紧绷的肩膀瞬间松了半分,快步走到床边,指尖下意识碰了碰我的胳膊,又很快收回,声音带着点没平复的急喘:“你总算醒了!知不知道你昏过去的时候,我快急疯了?”
我看着奥尔瑟雅泛红的眼眶,还有她指尖残留的、碰过我胳膊后没来得及收回的温度,心里忽然软了一块。之前在房间里被她扔枕头、被她骂“恶心”的委屈,好像在她那句“我快急疯了”里,悄悄散了大半。
“让你担心了。”我撑着身子坐直些,目光往门口扫了扫,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忍不住问,“露琳娜呢?她没事吧?”
“露琳娜她……牙被敲掉了几颗……”奥尔瑟雅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衣角,眼底的红意又深了几分,“罗兰小姐正用炼金术治疗她,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可她刚才连水都咽得费劲……”
我握着被褥的手猛地一紧,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明明之前在神殿只听见巴掌响,没料到裁决司的人竟暗地里下这么重的手。嘴里发苦,比刚才没喝的草药汁还要涩,满脑子都是露琳娜咽水都费劲的模样。
“炼金术能把牙……长回来吗?”我声音有点发颤,盯着奥尔瑟雅眼底的红血丝,又觉得这话问得多余——就算伤口能愈合,那种疼也刻在骨头里。
“下次别擅自行动了。”我顺着声音回头,看见悠奈提亚靠在门框上,双臂环胸,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焦躁,倒多了几分松快后的严肃。她的目光扫过我攥紧被褥的手,又落回我脸上,语气沉了沉:“你以为单枪匹马闯神殿很英勇?若不是艾莉尔的「魔力追踪」及时追查到你,你们现在都得困在地下监狱里——到时候我都救不了你。”
我捏着被褥的指尖慢慢松开,指节还残留着用力后的泛白。听见“魔力追踪”几个字,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闯王城时根本没跟任何人报信,若不是艾莉尔的技能,恐怕真要把自己和露琳娜都困在那暗无天日的监狱里。
“是我太急了。”我垂下眼,声音比刚才轻了些,“当时看见罗莎琳德的人打露琳娜,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没顾上想后果。”
“好了,好好躺着吧。”悠奈提亚叹了一口气,“等你养好伤,去附近镇子上找份工作吧。”
“找工作?是因为我……是因为我”我话没说完,指尖就攥紧了被褥,心里又酸又涩——总觉得悠奈提亚突然提找工作,是因为自己这次鲁莽闯祸,帮不上忙反而添乱,才要让我去做些“无关紧要”的事。
悠奈提亚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语气少了之前的严肃,多了几分温和:“别瞎想。不是因为你添乱,是咱们现在很危险招惹了军队、神殿,叫你去找工作是让你躲在普通人之中,避免被那些人盯上。”
“不如你和我与露琳娜一起开个面包坊卖面包怎么样?”奥尔瑟雅突然开口,声音里还带着点没完全褪去的沙哑,却比刚才提起露琳娜伤势时多了几分暖意。她指尖轻轻蹭过床沿的羊毛毯,眼神亮了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像……就像我们以前在里斯利文镇那样。不过这次我们找个没人认识的小镇,只卖刚出炉的麦面包,早上烤的时候满屋子都是香味,晚上关店了还能围着火炉喝热汤……。”
她顿了顿,又慌忙补充,生怕我拒绝似的:“我知道你可能想跟着悠奈提亚他们继续查王国的事,但……但躲在面包坊里也能帮忙啊!我们可以听客人聊天,说不定能听到王城的消息,而且你要是累了,还能坐在柜台后歇着,不用总提着心担心暴露。”
悠奈提亚靠在门框上,看着奥尔瑟雅急着解释的模样,嘴角悄悄勾了点弧度,没再打断她。艾莉尔也端着陶碗凑过来,笑着点头:“我也能帮忙揉面!之前帮我母亲做过,虽然揉得不怎么好,但慢慢学肯定行。到时候咱们分工,奥尔瑟雅烤面包,我揉面,你就负责收钱,叫露琳娜卖面包,多好。”
我看着她们眼里的期待,心里那点因为“找工作”而起的酸涩彻底散了。原来悠奈提亚说的“躲起来”,不是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而是她们早就想好了,要带着我一起,在普通的日子里继续当同伴。我攥着被褥的手慢慢松开,指尖碰了碰奥尔瑟雅放在床沿的手,轻轻点头:“好啊,就开面包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