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从太阳穴炸开，仿佛有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脑海。陈凡猛地睁开双眼，视线模糊不清，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颅内振翅。
他大口喘着粗气，喉咙干涩得发疼，活像是刚从深水里被捞出来。破碎的记忆如锋利的镜片在脑海中翻搅，勉强拼凑出断断续续的画面。
古朴祭台上的石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脚下传来冰冷的触感。他赤足站在粗糙的麻绳草鞋里，脚跟早已被磨破，渗出的血珠在石板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这不是他的手——陈凡低头，看见一双布满薄茧、指节粗大的手正在微微颤抖。这双手的主人，显然经历过不少苦活。
“退婚！”
两个字如惊雷贯耳，震得他耳膜生疼。人群的喧哗声浪般涌来，嗤笑、讥讽、幸灾乐祸，像无数根细针扎进神经。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脚底踩到一张轻飘飘的纸。低头一看，猩红的退婚书正躺在地上，朱砂写的“作废”二字，在正午阳光下泛着刺目的血光。
无数破碎的记忆在脑海中闪回：深夜扫地的背影、饭桌上的残羹冷炙、被家丁推搡时撞到门框的剧痛……直到柳婉儿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柳婉儿在此，当着列祖列宗与全族之人的面，正式与陈凡解除婚约！”
这一刻，深埋在这具身体里的屈辱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是柳家的赘婿，今日被当众退婚。
陈凡呼吸一滞，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他抬头望向高台，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柳婉儿身上。
白衣胜雪，勾勒出曼妙曲线。纤细的腰肢，修长的玉腿，还有那高高耸起的胸脯，在阳光下若隐若现。陈凡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昨夜他打扫练功房时，无意间瞥见柳婉儿正在沐浴。水汽氤氲中，她如玉的肌肤泛着淡淡光泽，湿透的长发贴在精致的锁骨上，水滴顺着光滑的脊背缓缓滑落……
“啪！”
那张被灵力包裹的退婚书如刀锋般抽在脸上，将他从旖旎的幻想中惊醒。左脸火辣辣地疼，皮肤瞬间红肿，他甚至能嗅到一丝皮肉微焦的腥气。
他踉跄后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既有愤怒，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有那么一瞬，他几乎要冲上高台，不是撕碎那张清冷绝美的脸，而是想要撕开那身白衣，看看里面的风景是否如记忆中那般动人。
可下一秒，理智如冰水浇头——他连一丝灵力都感应不到，现在的他，连蝼蚁都不如。
他缓缓垂下头，声音沙哑：“是。”
这不是认输，而是蛰伏。等他有了实力，一定要让这个高傲的女人在他身下承欢，让她为今日的羞辱付出代价。
高台之上，柳婉儿素手轻扬，发间玉簪流光，衬得她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可她的眼神，却比冬日寒潭还要冷。
她甚至没有再看陈凡一眼，仿佛他只是一粒被扫出门槛的尘埃。
长老柳元通冷哼一声，宣布：“陈凡贬为杂役，即刻迁出主宅，搬至后山柴房，无故不得再踏足内院半步。当年婚书作废，柳家所赐聘礼尽数收回，不得有任何异议！”
两名孔武有力的家丁立刻上前，粗暴地架起陈凡，拖下祭台。石阶冰冷坚硬，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低头，发现不知何时，有人悄悄在他袖口里塞了个馒头。眼角余光瞥见人群角落，小豆子正死死咬着嘴唇，眼中满是担忧。
山路崎岖，夜雾渐起。寒风如刀，割在脸上，吹透了那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背部肌肉因长时间紧绷而微微抽搐，指尖冰凉，唯有掌心那半块干硬馒头，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体温。
终于，一间四壁漏风的柴房出现在眼前。门被狠狠踹开，他被推搡进去，木门“砰”地关上，锁链落下，隔绝了最后一丝灯火。
霉味扑鼻而来，草席潮湿发黑，墙角堆满枯枝烂柴。他靠着冰冷的石墙坐下，指尖触到草席上霉斑的滑腻感，胃里一阵翻腾。
他掰下一小块馒头，干涩如砂砾，咽下去时刮得喉咙生疼，但腹中总算有了点暖意。
闭上眼，前世学过的物理学、电磁学知识在脑中飞速流转。忽然，昨夜的记忆浮现——他被赶去打扫练功房，途经聚灵阵。
那阵法符文排布毫无规律，灵力流动忽强忽弱，像极了电路中的谐振失衡。
“如果把灵气视作电流，符文当作电阻与电容……”他在心中推演，“那么这种非线性震荡，极可能引发共振累积——就像老式收音机调频不当会烧毁线圈一样。”
他越想越清晰，指尖无意识地在地面划出符文轨迹，模拟灵流走向。或许，那座阵法正处在崩溃边缘。
就在这时——
“砰！”
破旧木门被撞开，冷风卷着枯叶灌入。小豆子跌跌撞撞冲进来，脸色青紫，嘴唇发黑，牙齿咯咯作响：“哥……救我……”话音未落，便一头栽倒，身体剧烈抽搐，口中涌出白色泡沫。
陈凡心头一震，立刻扑上前，两指搭脉——脉象紊乱，呼吸急促，瞳孔扩散。他目光扫过小豆子沾满泥土的手，以及嘴角残留的红色汁液。
忽然想起曾在某本杂记中瞥见过一句话：“赤线草毒虽烈，但民间传说其毒素能被陈年木炭吸附。”真假难辨，但现在别无选择。
他迅速敲碎粗陶罐底，垫上撕成数层的破布，铺上厚厚一层炭灰——做成简易的活性炭吸附层。再覆上一层布，做成过滤装置。
舀来浑水，缓缓滤过，得到略显清澈的液体。他撬开小豆子的嘴，强行灌水，同时按压其腹部催吐。动作沉稳，手指却微微发抖——他不敢想失败的后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柴房里只有粗重的喘息与炭灰簌簌落下的细微声响。
半个时辰后，小豆子抽搐渐止，呼吸平稳，脸色恢复些许血色，陷入昏睡。
陈凡瘫坐在地，汗水浸透后背，指尖冰凉。他望着窗外清冷的月色，照在破草席上，映出斑驳影子。
体内气海空空如也，毫无灵力，唯有大脑仍在高速运转。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柳婉儿那曼妙的身姿，想起水汽氤氲中若隐若现的玉体，下腹一阵燥热。这个曾经与他有婚约的女人，如今却高高在上，将他踩在脚下。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张被踩过、揉皱的退婚书，指尖轻轻摩挲着“作废”二字，仿佛还能感受到柳婉儿那一丝冰冷的灵力残留。
“灵根？”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冷冽的锋芒，“也许，真正的力量，从来就不在血脉里。”
夜色渐深，寒意愈浓。他静静守在小豆子身边，疲惫至极，却毫无睡意。脑海中不时浮现柳婉儿的身影，既有恨意，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渴望。
而那座被他诊断出“短路”问题的聚灵阵，或许将成为他撬动整个柳家，撕开这个世界规则的第一根杠杆。等他有了实力，一定要让那个高傲的女人付出代价，不仅是羞辱，还有……
东方的天际，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