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透过柴房顶上那个碗口大的破洞,静静洒在陈凡瘦削的肩头。他蜷缩在屋顶的草席上,双眼却亮得惊人。
白日里柳元通那冰冷的眼神,以及周围弟子们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都化作了他此刻攀登绝壁的动力。丹田内那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灵气,是他唯一的筹码。
"灵气也是一种能量波动,只要是波动,就有频率。"他喃喃自语,大脑飞速运转。结合前世的呼吸生理学和声波共振原理,一套全新的修炼法门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三息导引法"——他如此命名。此法摒弃了繁复的观想,只专注于最本质的呼吸节奏。
"吸……二……三……"他缓缓吸气,意念随着气流沉入丹田,轻轻按压腹部的"气海穴"。
"屏……二……"短暂的屏息,他将吸入的灵气与体内那丝微弱的本源灵气合拢,用精神力强行将它们的波动频率调整至同步。
"呼……二……三……四……"他悠长地吐出浊气,同时轻叩背后的"命门穴",将体内已经"同频"的灵气彻底稳固下来。
这是一个枯燥而精密的循环。当陈凡自己都快要麻木时,异变陡生。在他又一次完成呼气后,口鼻之间竟逸散出淡淡的银色光华,如同夏夜里飞舞的萤火虫,在他脸庞周围缓缓流转。
"成功了……"陈凡心中涌起一阵狂喜。这银光,正是体内灵气与外界灵气达成初步共振的显化!
就在此时,柴房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负责巡夜的外门弟子王铁柱正打着哈欠,提着灯笼懒洋洋地晃悠过来。他眼角余光瞥见柴房屋顶上那泛着银光的人影,酒意瞬间被吓得无影无踪。
"鬼……闹鬼了!"他嗓子眼像被掐住了一样,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双腿一软,只觉裤裆一热,一股骚臭味瞬间弥漫开来。他扔下灯笼,连滚带爬地朝弟子居的方向逃去。
屋顶上的陈凡心中一凛,暗道不妙。他当机立断,身形一纵,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屋顶跃下,几个起落便追上了瘫倒在泥地上的王铁柱。
王铁柱回头一看,正对上陈凡那双在月光下亮得吓人的眼睛,顿时吓得面无人色:"鬼……鬼大爷饶命!"
陈凡却不动声色,从怀里掏出一根手指粗细、用蜡纸卷裹的物事。他看也不看王铁柱,只将那物事在自己粗布裤子上一划,"嗤"的一声轻响,一簇明亮的橘红色火焰凭空燃起。
"此乃驱鬼符火,专克阴祟。你休要惊慌,我并非鬼物。"陈凡压低声音,故作高深地说道,"我乃是在修炼一门避邪功法,名为'明心见性诀'。功至深处,正气外显,便会产生护体光华。"
王铁柱被那凭空而起的火焰惊得呆住了。陈凡顺势将半块干硬的粗饼塞到他手里:"今日之事,你替我守口如瓶。明日此时,我再送你一道'平安符'。"
王铁柱忙不迭地磕头作揖:"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高人修行!高人放心,小人一定烂在肚子里!"
打发了王铁柱,陈凡才松了口气。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厨房的赵嬷嬷便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她一边揉着面团,一边抱怨:"这帮祖宗,嘴是越来越刁了!馒头稍微硬一点就嫌硌牙!"
陈凡恰好路过,走上前去平静地说道:"赵嬷嬷,或许……我有法子能让馒头变得松软如云。"
赵嬷嬷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哼,你一个连饭都快吃不上的废物,还懂厨艺?"
陈凡也不恼怒,只是从角落取来一个破碗,倒了些冷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一小撮淡黄色的粉末撒入水中搅匀。这粉末,是他前几日偷偷从几块发霉的米饼上刮取、培育出来的酵母菌种。
他将酵母水倒入一小块面团中,反复揉捏均匀,然后用湿布盖上,放置在尚有余温的灶台边。"半个时辰后,再将这块面蒸出来看看便知。"
赵嬷嬷半信半疑,但见他神情笃定,终究没再呵斥。半个时辰后,当她揭开蒸笼的刹那,一股浓郁而香甜的麦香扑面而来。原本干瘪的面团,此刻竟变得白白胖胖,蓬松暄软。
赵嬷嬷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那松软香甜的口感瞬间征服了她的味蕾。"这……这是你做的?"她看着陈凡,眼神里再无轻蔑。
陈凡点了点头。赵嬷嬷当机立断,将一个刚出锅的热馒头塞给陈凡,压低声音道:"好小子,算你有本事!以后每天我换你半块新蒸的馍,但这法子,你不准告诉任何人!"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午后,柴房的破门被人一脚踹开。李三刀带着两名外门弟子,满脸狞笑地闯了进来。
"陈凡!有人举报你私练邪功,昨夜柴房鬼火冲天!跟我们去地牢走一趟吧!"李三刀扬着下巴,眼神中满是快意。
两名外门弟子一左一右逼上前来。但他们看到的,却是陈凡正蹲在地上,用石臼研磨着什么东西。面对闯入的三人,他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缓缓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就在李三刀伸手要来抓他衣领的瞬间,陈凡猛地掀起身旁的一个破陶罐,一把灰白色的混合粉末迎面撒向李三刀!李三刀猝不及防,只觉眼前一蓬粉末扑来。
下一刻,那粉末竟在空气中"轰"的一声自燃,爆出一团刺眼的橙色光芒和滚滚浓烟!一股混杂着硫磺和硝石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啊!我的眼睛!"李三刀被强光晃得眼前一黑,双眼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吓得魂飞魄散,惨叫道:"妖法!这是蚀骨散!我的眼睛瞎了!"
他抱着头,不顾一切地转身向外鼠窜,另外两名弟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跟着他狼狈地逃出了柴房。
躲在不远处的小豆子看到这一幕,拍着手大笑起来:"羞羞脸!李三刀哭得像被他娘打的娃!"
夜深人静,柴房的角落里,陈凡点燃了一小撮他自制的"照明粉"。微弱而稳定的光芒下,他正全神贯注地在一块破木板上刻画着什么,记录着每一次呼吸的节奏与体内灵气波动的细微数据。
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王铁柱探进头来,将一件破旧的蓑衣递了进来:"陈……高人,这个给你,晚上修炼时披着点,省得光太亮,又吓着别人。"
话音刚落,另一边的窗户缝里,赵嬷嬷塞进来两个还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多吃点,有力气才能练你的'正气功'。"
门缝里,小豆子的眼睛眨了眨,满是崇拜:"凡哥哥,你现在好像故事里说的,天上会飞的仙人。"
陈凡接过东西,心中流过一丝暖意。他望向木板上那些复杂的数据和曲线,轻声笑了笑:"我不是仙人。我只是这个世界……第一个知道'灵气也需要遵守定律'的人。"
窗外,月光依旧。那块他用来打坐的破草席上,一丝微弱却无比稳定的银光,正顺着一个固定的轨迹,缓缓流转。
伪灵根修炼法,已初见成效。但这光芒如同涓滴细流,虽然每时每刻都在壮大,速度却慢得令人心焦。
陈凡凝视着那细如发丝的光流,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他清楚地感觉到,每一次呼吸带来的灵气增量,都在以一个固定的、微小的数值递增。
稳定,却也意味着一种极限。这条路是通的,但似乎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