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上的数字，像一根根尖锐的针，刺痛着陈凡的神经。清灵散带来的泼天富贵，背后是同样惊人的原料消耗。原本足以支撑工坊数月的库存，在这短短几日内便已见底。
他关上账本，起身走向书架。一本泛黄的古籍《云梦泽异闻录》吸引了他的注意。书页残破，字迹模糊，却记录着一则不为人知的秘闻：数百年前，一颗天外陨星坠落于云梦泽古战场外围，当地人称之为"星陨铁"。
陈凡的指尖在"星陨铁"三个字上轻轻划过，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几乎可以肯定，书中所说的奇异矿物，就是他穿越前知识体系里的"灵析矿"——一种能大幅提升化学反应催化效率的稀有物质。如果能得到它，清灵散的提纯效率至少能翻上三倍！
正当他下定决心时，一道冰冷如霜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一个炼气三层的凡人，连御风飞行都做不到，就想闯禁地？你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是灵曦。陈凡头也不抬，一边收拾工具一边淡淡回应："我不去，你这柄破铜烂铁就永远别想拼齐。原料一断，工坊倒闭，我拿什么去给你找修复材料？再说了，是谁信誓旦旦地说，只要我提供灵气，就能保我一命？"
灵曦瞬间语塞，沉默片刻才冷哼一声："本座只是不想寄居在一个死人身上。"
深夜，月凉如水。陈凡背着简单的行囊，正要推开院门，一道清丽的身影却拦在了他面前。月光下，姬如月神色凝重："古战场深处有上古大战残留的禁制法阵，凶险万分。你要去，我也必须去。"
陈凡看着她，摇了摇头："工坊里，那些学徒只学会了皮毛，只有你，才真正掌握了所有流程的精髓。你现在是工坊的'知识火种'，你不能有事。"
"那你呢？"姬如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那些学徒是火种，那你是什么？你是点燃这一切的火源！他们可以死，我可以死，唯独你，比我们所有人都更不该死！"
陈凡心中一震，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两人距离瞬间缩短，呼吸可闻。"正因为我是火源，"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所以只要我还活着，火就永远不会灭。"
他的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她看穿。姬如月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被他眼中某种东西定住了。那是一种原始的、野性的力量，与她熟悉的修仙界格格不入。
"你知道么，"陈凡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带着粗粝的触感，"你生气的样子，比平时那个冷冰冰的圣女动人多了。"
姬如月呼吸一滞，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唇。这一刻，什么圣女身份、什么宗门戒律都被抛到脑后。她猛地抓住他的衣襟，不是推开，而是将他拉得更近。
两人的唇几乎相触，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张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屋檐下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两人迅速分开，但空气中仍残留着未散的灼热。
屋檐的阴影里，阿香默默地走了出来，将一包用油纸裹好的干粮和一枚小巧的净水陶芯塞进陈凡手里，小声说："哥，带上这个……早点回来。"
陈凡接过，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关心，心中一暖。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迈出院门，融入了深沉的夜色。
三日后，云梦泽边缘，古战场。与想象中的死寂不同，这里的天地灵气混乱到了极点。荒原之上，遍布着锈迹斑斑的残甲断戈。
陈凡小心翼翼地穿行其间。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灵枢经》的残页，依据残页上记载的古阵法推演，他将数十根纤细的铜丝按照特定的方位插入地下，布成一张简陋的"探灵网"。
随着最后一根铜丝落下，整张网的节点微微亮起，一道微弱的能量流被捕捉，指向不远处一堆坍塌的巨石之下。那里，有一股极其稳定、却又被层层掩盖的能量脉动。
找到了！陈凡心中一喜，正欲上前挖掘，一股腥臭的狂风毫无征兆地从地缝中扑面而来！他心头警铃大作，本能地向后暴退。
下一刻，只听一声尖锐的嘶吼，一头体型巨大的赤鳞蛇猛地从他刚才站立的地缝中窜出！那蛇通体覆盖着碗口大的赤色鳞片，鳞片边缘泛着诡异的紫色幽光，一双血红色的蛇瞳死死锁定陈凡。
"退！快退！"灵曦急促的声音在他脑中炸响，"这是赤鳞地龙的亚种，常年吞食地煞阴气，肉身堪比法器！它的弱点是畏惧强光！"
电光火石之间，陈凡没有丝毫犹豫，一手掏出早已备好的镁粉包，另一只手抽出火折子。吹燃，点亮，然后用尽全力将整个镁粉包朝蛇首抛了过去！
"轰！"一团刺目至极的白色光球在半空中轰然炸开，瞬间释放出的强光将方圆百丈照得如同白昼！
"嘶——！"赤鳞蛇巨大的头颅猛地昂起，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鸣。它巨大的身躯疯狂扭动，竟看也不看陈凡，仓皇后退，一头扎回了地缝深处，再无声息。
陈凡大口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他不敢耽搁，趁着妖蛇被惊退的间隙，冲到那堆乱石前，用工兵铲奋力撬开一块松动的地底石门，纵身一跃，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身体下坠的感觉只持续了片刻，他便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这里是一座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残破宫殿，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尘埃与岁月腐朽的气息。
大殿中央，一座孤零零的石台上，供奉着一柄断裂的古剑。就在陈凡的目光触及那柄古剑的刹那，它竟发出一阵阵高亢的嗡鸣，仿佛沉睡千年的巨龙即将苏醒。
剑身上，一行古老的篆字在幽光中浮现："放我出去，我教你飞升。"
陈凡尚未做出反应，那断裂的古剑骤然光芒大放，一道凝实无比的虚影从中呼啸冲出，却不是扑向陈凡，而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接撞进了他腰间佩戴的长剑之中——那正是灵曦的本体！
"嗡——！"陈凡只觉得腰间一热，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十倍的意志瞬间占据了他的右臂。他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食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划破，鲜血沁出。
灵曦操控着他的手臂，以血为墨，在虚空中极速勾勒出一道繁复玄奥的上古符文。符文成型的瞬间，整座残殿轰然剧震，地面上原本黯淡无光的阵图被瞬间激活，冲天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当陈凡再次恢复视觉时，他和灵曦已经出现在了荒原外围的一处山丘上。夜风呼啸，带着刺骨的凉意。
灵曦的虚影从剑身中脱离，漂浮在半空，身形比之前凝实了许多，声音也愈发冰冷清晰："融合了那缕残魂，本座的力量已经苏醒三成，够你用十年了。"
陈凡揉着发麻刺痛的手腕，上面还残留着被强行操控的感觉，他苦笑着说："十年？可从来没人问过我愿不愿意。"
灵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嘴角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你若不愿，方才就不是站在这里，而是变成那条地龙的粪便了。"
就在他们对话之时，远处山巅的一块巨石之后，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死死地盯着陈凡的背影，赫然是工坊里那个叫小石头的学徒。他满脸震惊，嘴里喃喃自语："他……他真的从禁地里活着出来了……"
陈凡对此一无所知，他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行囊，又看了看手中那张从残殿中顺手拿到的、不知记录着什么的残破阵图，无奈地低声自语："星陨铁是没指望了，不过……好像捡了个嘴比我还欠的剑回来。"
他收好残图，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黑石城的方向走去。归途漫漫，夜色渐深，前方的山路蜿蜒崎岖。
走着走着，陈凡的脚步忽然一顿。风停了。不仅是风，林中的虫鸣、远处夜枭的啼叫，所有声音都在这一瞬间诡异地消失了。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清晰地回响。
一股淡淡的、混杂着血腥与恶意的气味，若有若无地钻入他的鼻腔。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前方那段狭窄的山道拐角，幽深的阴影里，似乎有金属的反光，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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