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晨光透过地窖通风口的缝隙，在地面的尘埃中投下几道斑驳的光柱。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潮气和一种名为紧张的味道，让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
陈凡将一张泛黄的兽皮地图在简陋的木桌上摊开，烛火摇曳，映着他沉静而专注的脸。他修长的手指点在地图一角，那里用朱砂标记着一个扭曲的符号。“云梦泽深处的‘断脉井’，”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我查过《南疆异闻录》，此井曾有天外星铁坠入，形成了独特的磁场。后来，一条罕见的赤鳞妖蛇盘踞其中，此地便成了绝地，再无人敢靠近。”
角落里，一团悬浮的朦胧剑影中传出灵曦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以为然：“赤鳞蛇畏光，但井底残留着上古聚雷残阵，能自行吸收天雷之力淬炼妖身。你准备的那点镁粉弹，在井口或许能惊它一下，到了井底，只会被残阵的能量中和，毫无用处。”
陈凡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平静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没打算硬闯，我们要‘借雷’。”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三枚用黄铜管密封的细长瓶子，瓶身刻着繁复的纹路，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这是我根据雷击木的特性，用掺了金丝楠粉的木芯仿制的‘引雷针’。只要配合雨天，将它们按特定方位插入井口周围，就能引动天雷，暂时扰乱井底的残阵磁场。”
他的话音刚落，地窖的木门被猛地推开，钱胖子像个滚动的肉球一样冲了进来，额头上满是汗珠，脸上却带着一种极度兴奋和焦虑交织的表情。“凡哥！查清了！那个所谓的‘上古剑胚’，根本就是九曜离光剑的剑格残片！”他大口喘着气，将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拍在桌上，“无面翁那个老狐狸，从三处不同的黑市悄悄收齐了它，准备三天后在‘雾隐楼’公开拍卖，底价……底价”
“五百中品灵石！”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地窖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对他们这个一穷二白的团队来说，这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嗡——”灵曦的剑影骤然爆出一圈刺目的亮光，整个地窖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她声音里的杀意毫不掩饰：“谁敢碰我的剑格！”
陈凡却比她冷静得多，他盯着那张纸条，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缓缓开口，眼神锐利：“五百灵石，我们一个子儿也拿不出来。但是……他们敢公开拍卖，并且只定了这个价，说明一件事——他们根本没认出这是九曜离光的真品，只是当成了一件材质特殊的上古遗物。”
姬如月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决然：“我明白了。我去冒充瑶光圣地的弟子，以圣地之名搅局，压低价格，甚至逼他们放弃拍卖。”
“不行，太险了。”陈凡立刻摇头否决，“雾隐楼鱼龙混杂，你一旦暴露真实身份，瑶光圣地会立刻察觉到你的踪迹，到时候引来的就不是几个黑市商人，而是圣地的追杀了。”
他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石头，这个少年虽然年纪小，却是在黑风寨那种地方长大的，对三教九流的门道一清二楚。“小石头，你对雾隐楼那种地方的构造熟悉吗？有没有办法绕过守卫，潜入他们的后库？”
小石头瘦小的胸膛一挺，用力点头：“雾隐楼的前身是黑风寨的一个暗舵，我知道一条废弃的暗道，能直通后院！但是，后库的守卫是楼主的心腹，至少有两个，很难引开。”
“引开守卫……”陈凡低声重复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团剑影。灵曦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冷哼一声，但这一次却没有直接拒绝。
“本座可以短暂显化一丝剑威，在拍卖场制造‘剑气异象’。只要时机得当，足以唬住金丹期以下的修士，让他们以为是异宝出世的征兆，造成混乱。”
陈凡眉毛一挑：“你不是最嫌麻烦？”
“我只是不想我的剑格，落在一群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手里。”灵曦的声音依旧冰冷，但那股凛冽的杀意却收敛了许多。
一个大胆而周密的计划在陈凡的脑中迅速成型。他深吸一口气，一锤定音：“就这么办。三天后，兵分四路。如月，你以‘瑶光圣地巡查使’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登上雾隐楼，不必直接参与竞价，只需摆出高姿态，要求验货，给楼主施加压力。”
他转向钱胖子：“胖子，你的任务是在场外散布消息，就说这次的剑胚是仿品，真品早已被某个大势力暗中收走，动摇人心。”
接着，他看向灵曦：“灵曦，在验货的关键时刻，或者竞价最激烈的时候，由你制造混乱。”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小石头和他自己身上：“我和小石头趁乱通过暗道潜入库房。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盗取，如果无法得手，就用这个调包。”
他从另一个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灰褐色的粉末。那粉末的色泽和颗粒感，竟然与古籍中描述的剑格表面的氧化层极为相似。“这是‘伪·凝气散’，是我用几种废矿渣炼制的，除了看起来像，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但足以以假乱真一小段时间。”
行动计划已定，只待时机。
夜深人静，行动的前夜，陈凡独自在工坊里调试着最后一根引雷针。他将一缕微弱的灵力注入铜管，感受着其中木芯传来的细微震动，确保它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一片寂静中，灵曦的声音忽然在他心底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迟疑：“如果……真的夺回了剑格，你打算怎么修复它？”
陈凡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透过工坊狭小的窗户望向外面深邃的星空。“用知识，用材料，用人。”他低声回答，仿佛在对自己说。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你。”
悬浮在他身侧的剑影轻轻颤动了一下，光芒似乎柔和了些许。良久，灵曦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声道：“……或许，九曜当年从天上斩落的，不只是星辰。”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陈凡心中漾开一圈圈涟漪，充满了未知的神秘。
而在他们不知道的遥远山巅之上，一道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正静静伫立。他手中托着一个古朴的青铜罗盘，罗盘的指针没有指向南北，而是剧烈地颤抖着，最终死死地指向了陈凡工坊所在的方向。
“沉寂千年的剑灵……终于苏醒了么。”黑影发出一声低沉的呢喃，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天工录即将现世，这一局，该我入局了。”
黑影缓缓收起罗盘，身形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夜色中。
而山下的工坊里，陈凡终于完成了最后的调试，他将三根引雷针妥善收好，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知何时，天空已经聚拢了厚厚的乌云，空气变得潮湿而闷热，一场酝酿已久的大雨，似乎随时都会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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