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我不是赘婿,我是创始人
东方鱼肚白刚漫上云层,青崖谷的晨雾里便炸开了此起彼伏的唢呐声。
百对新人的红绸婚服在雾中浮动,像一串被风串起的灯笼。
最前头是个白发散修,他左手攥着老伴补了七次的粗布袖角,右手举着块磨得发亮的木牌——那是五十年前他在山崖下捡的,说要等攒够灵石就办婚礼,“如今有陈谷主的婚契,比灵石金贵”。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对特殊新人:男修是断了左臂的铸剑师,女修是陈凡用机关术造的傀儡,此刻那傀儡胸口的“情感共鸣核”正泛着暖黄光晕,金属手指轻轻勾住铸剑师残留的袖管。
“吉时到——”喜婆阿花踩着竹梯蹭蹭爬上松木台,红盖头被风掀到肩头,露出脸上沾着的朱砂印子,“今日不拜天地,不敬祖宗,只拜彼此!谁敢说这情意不真?谁敢说这不是道?!”
台下突然爆发出参差不齐的应和声。
有老妇抹着泪喊“好”,有少年吹着口哨跺脚,连那对傀儡修士胸口的共鸣核都泛起温柔的蓝光。
陈凡站在台侧,望着人群里那个昨日还来求婚契的赵家老仆——此刻他正扶着孙女的腰,孙女发间的红绳是老仆连夜编的,绳结歪歪扭扭,却比任何珠钗都亮。
“嗤,成何体统。”
清越剑鸣破空而来,灵曦悬浮在三丈高空,周身缠着细碎的星芒。
她嘴上嫌弃,剑尖却垂下数十道银链,“本尊当年在星陨海看仙王嫁女,八抬大轿镶满灵玉,哪有你们这寒酸样。”话没说完,银链已轻轻绕住每对新人的手腕,“不过...这股子笨劲儿倒像模像样。”
话音未落,银辉里突然浮起一道虹桥。
从谷口的老槐树一直连到高台上的陈凡脚边,百对新人的手被光链串成一条,在虹影里若隐若现。
那傀儡女修的金属指节忽然渗出水珠——是陈凡特意为她设计的“泪腺”机关,此刻正顺着铸剑师的手背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坑。
“放肆!”
炸雷般的轰鸣撕裂天空。
原本清亮的天光突然暗了几分,像是被谁蒙了层金纱。
一道金色符诏裹着狂风砸向高台,符纸展开时竟凝成实体,上面用朱笔写满“逆伦”“乱纲”的字样,“陈凡亵渎婚仪,败坏风化,即日起剥夺云梦户籍,永不录用!”
全场寂静。
陈凡望着那道符诏,忽然低笑一声。
他记得刚穿来时,柳家也是这样用族规压他,说赘婿该跪门槛该受辱;后来被逐出门,城主府的户籍册上他的名字被墨笔重重勾掉,像团烂泥。
可此刻...
“哈哈哈哈!”不知谁先笑出声,接着是老仆孙女的清脆笑声,是铸剑师的粗哑笑声,是台下千余人的哄笑。
小豆子挤开人群跳上台,举着铜喇叭的手都在抖——那是他跟着陈凡学做的扩音机关,“感谢城主府官宣!”他扯着嗓子喊,从前跑商时总驼着的背此刻挺得笔直,“以后我们天工道统,正式脱离狗屁户籍管束!从今往后——”他深吸口气,“我们自己定籍!”
台下炸开山呼海啸般的“好”。
陈凡望着小豆子发红的眼眶,想起三个月前这孩子还缩在商队货车里,被地痞抢了货物不敢吱声。
如今他手里的喇叭还沾着铜锈,声音却比任何法器都响亮。
“该我了。”陈凡走上前,接过小豆子的喇叭。
他的目光扫过白发夫妻相握的手,扫过傀儡修士交叠的指节,最后落在山巅——那里站着莫长老。
老人负手而立,白须被风吹得扬起,见陈凡望来,微微颔首。
“有人说我是赘婿,是废物,是不该存在的异类。”陈凡的声音透过喇叭传向山谷每一个角落,“可今天,这里有百对夫妻,千名见证,万缕道意升腾——”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若这就是异端,那我愿永世不归正统。”
话音落下的瞬间,百对新人同时点燃手中的婚灯。
那是陈凡用凡铁和灵木造的简易灯盏,灯油里掺了他改良的“凝光散”。
此刻千万点暖黄火焰腾起,像无数颗星星撞进云层,竟汇聚成一根光柱,直破天际。
山巅的莫长老望着那光柱,指尖微微发颤。
他活了三百岁,见过金丹期大修士结丹时的异象,见过化神境强者碎空的霞光,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光——里面裹着老夫妻的絮叨,裹着傀儡修士第一次触碰到温度时的震颤,裹着老仆孙女说“我愿意”时的哽咽。
“这不是婚礼...”他喃喃,“这是立道之祭。”
忽然,他感知到远方传来数十道强横气息。
是赵家联合柳家残部,带着三十多名筑基修士,正往青崖谷疾驰而来。
莫长老刚要掐诀,却见那支队伍行至谷外十里突然停下。
为首的赵家二爷捏着腰间的玄铁剑,指节发白。
他仰头望着那根贯通天地的光柱,光柱里隐约能看见百对新人的剪影,像刻在天道上的印记。
“走。”二爷突然收剑入鞘,声音哑得像破风箱,“这局...我们输了。”
队伍缓缓调头时,一片被风吹落的红绸轻轻覆在路边的一块玉牌上。
那玉牌刻着“玉面战神”四个鎏金大字,是柳家当年为羞辱陈凡特制的“赘婿令牌”。
此刻红绸下的玉牌蒙了层灰,在晨光里静默得像块普通石头。
暮色漫上谷口时,最后一盏婚灯的光焰才缓缓熄灭。
残红像星子般坠入山溪,随着水流漂向未知的远方,在水面上拖出细长的尾光,仿佛在天地间写下一行未完成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