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星落

脸颊上传来一阵凉意，带着一点钝痛感。

沈幼楚费力地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混沌。她伸手摸了一下脸，指尖触到的不是预想中温热的皮肤，而是一颗冰凉的、有清晰棱角的方块颗粒。

“这是……雨？”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才看清周围的一切。天空是灰紫色的，一块一块拼接而成；地面是褐绿色的，如同无数积木铺就的草坪；手里紧紧攥着的，还是那张写满了会计分录的考研草稿纸，上面的字迹被雨水烂，墨痕显得格外刺眼。

她不在考场。

指尖下的草地，触感像是塑料。不远处，有“嗬嗬”的低吼声传来，三两个皮肤灰蓝、身体布满方块裂痕的人形物，正一晃一晃地朝她走来。它们的眼睛是两个空洞的黑色方块，腐烂的手无力地垂着，每动一下，关节处就有细小的碎渣掉落。

沈幼楚的呼吸停住，考研前那三个月，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疲惫感似乎还留在身体里。妈妈在电话里的声音也还很清晰：“药快吃完了，等你考完试咱再去买。”外婆给织的毛线手套……她的书包不见了。

她控制不住地向后缩，后背撞上一棵方块树干，粗糙的木质方块硌得皮肤生疼。她死死盯着那几个越走越近的怪物，最前面那个已经伸出了手，腐烂的指尖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衣服。

忽然，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压过了雨声。

一道深灰色的金属阴影穿透了方块云层，机体后方的推进器喷出淡蓝色的火焰，在灰紫色的天空中留下一道灼热的轨迹。

那是一台机甲。背部折叠的骨板上似乎还附着着星尘，肩部武器的外壳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驾驶舱的玻璃，映出一个穿着深灰色制服的身影。

司钺的手指在操纵杆上移动，左眼那道浅色的刀疤在仪表盘的冷光下若隐若现。他的黑发里夹杂着几缕醒目的白发，袖口边缘有些磨损，还沾着一点没擦干净的油污。

“小九，扫描地面。”他的声音很低，透着一种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冷静。

驾驶舱的全息屏上，一个蓝色光点闪烁起来，传出稚嫩的电子音：“检测到三名敌对生物，以及一名人类。机甲左臂液压系统完好，可执行抓取。”

“月，切换实弹，清理地方单位”司钺话音落下。

一个红色提示框弹出“电磁速射炮装填完毕，射速每分钟六百发，弹道计算完成，规避友军损伤概率百分之百。”

潜龙的右臂抬起，炮口对准了地面。淡蓝色的电流在炮管上聚集，下一秒，密集的弹丸带伴随破空声倾泻而出，精准地扫过那几个人形生物。由方块构成的肢体瞬间崩解成碎屑，却没有一颗弹丸溅到沈幼楚身边。

离她最近的那个怪物，身体在中途就断裂开，灰绿色的方块颗粒散落在雨中，仅留下几块未知掉落物。

沈幼楚瘫坐在地上，眼泪混着冰凉的雨水滑落，但目光却无法从那台机甲上移开。

司钺按下一个红色按钮，潜龙的左臂缓缓下降，厚重的金属装甲打开，露出内部柔软的缓冲层。机械臂的动作很轻，稳稳地将她圈在中间，然后缓缓抬升，朝驾驶舱送去。

“小姑娘愣着干什么快上来。”一道清亮的女声提醒沈幼楚爬上手掌（辅助AI小九的声音，司钺日常生活的嘴替，性能仅次于爱酱的AI）。

沈幼楚缓慢爬上机械手掌，机械臂的动作很轻，稳稳地将她圈在中间，然后缓缓抬升，朝驾驶舱送去。沈幼楚蜷缩在机械臂里，能闻到金属外壳上雨水和机油混合的味道。她抬起头，视线穿过雨帘，正好看到驾驶舱中的司钺。他正侧着头，似乎在调试什么，左眼的刀疤在光线里很清晰，黑发里的那几缕白发，随着机甲的轻微震动而晃动。

“抓紧。”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来，带着些许电流的杂音。

就在机械臂即将合拢时，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警告！检测到量子波动！三只未知型号崩坏兽正在突破空间屏障，距离一点二公里，高速接近中，请给予追击！”

全息屏的画面瞬间切换，三只覆盖着暗红色甲壳的怪物出现在屏幕上。它们的爪子闪着金属光泽，背部的骨刺根根直立，高速行动过程中发出音爆。

加快机械手臂的动作放到驾驶舱前。

“愣着干嘛快点进来”随后沈幼楚小心翼翼的爬进驾驶舱，舱门快速合拢。

“月，切换炮击模式。”司钺的手指按下紧急按钮，潜龙背部传来“咔嗒”的声响，折叠的骨板展开，露出蜂窝状的结构。“锁定目标，计算弹道。”

“炮击模式激活，高爆穿甲弹准备就绪。”

提示音刚落，三道火光便从潜龙的背后喷射而出，拖着白色的尾焰划破雨幕，直直飞向那几只怪物。

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崩坏兽清除完毕。潜龙引擎损伤百分之十五，建议尽快迫降检修。”小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态，仪表盘上代表引擎温度的指示灯开始闪烁黄光。

舱内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味，全息屏上显示着潜龙的状态报告，小九和月的光点在角落里安静地闪动。沈幼楚坐在副驾驶位上，手里还攥着那张湿透的草稿纸，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司钺沉默地看了她几秒，从储物格里拿了条干净的毛巾递过去：“别怕，这里暂时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