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舱内，一股机油被加热后的刺鼻气味盘踞不去。仪表盘上，一枚琥珀色的警示灯以一种毫无起伏的节律，一下、一下地亮起又熄灭。沈幼楚的手捏着毛巾，隔着织物触碰到里面那张湿透考研草稿纸。她的思绪停在一片空白之中。
“小九，启动多波段雷达，扫描半径五公里。”司钺滑动控制面板上。机甲传来细微的震动，他黑发间那几缕扎眼的银丝颤了颤。他袖口蹭上了一块油污。潜龙的能源核心仍处于正常运作状态，但引擎出现了百分之十的结构性损坏，好在可以通过小九操控修复无人机维修，仪表盘角落的能量读数定格在81.123%左右，至少消耗量在不断减少而且潜龙的后裙甲还有备用电源。
“能量负荷预警，目前仅可支持三台AI并行运作。”
“建议下线非必要模块，或采用辅助AI轮换机制。”
司钺点了下头，目光掠过屏幕右侧的AI列表。除了常驻的工程AI“小九”和战斗AI“月”。
还有四台AI：地形计算“妖灵”、骇客功能“死火”、辅助制造“仙灵”，以及家庭辅助“烛火”。
“月，转入待机。启动妖灵。”随后“月”下线切换“妖灵”。
随后月的AI形象消失，一道青色的亮光亮起，妖灵上线启动雷达扫描功能。
“地形计算AI妖灵已上线。正在接入潜龙雷达数据……检测到地形特征，发现地下河三条，多层矿脉一处。疑似飞行踏板坠落点位于东南方向一点二公里，坐标（X:347，Y:68，Z:-129），结构特征吻合‘突破大气层缓慢冲平台’。”
三维地形图立刻铺满了屏幕，由方块构成的山脉与洞穴轮廓分明。在东南角位置有个红点持续闪烁，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飞行踏板（破损概率62%）”。
沈幼楚克制不住心里的好奇，身体稍稍前倾，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屏幕的边缘。眼前凭空弹出一个蓝色方框，框内是3排空格，右下角写着“背包（0/27）”。
“这是……什么”她吓了一跳，手指闪电般缩回。那个方框却没有消失，还跟着她的视线移动。
“这颗星球的附加物，我也是在迫降时偶然发现的。”司钺的视线扫过来，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这个世界会自动生成一些‘模组’工具，‘背包’和‘界面’是基础。你集中精神想‘关闭’，它就会消失。”
沈幼楚照着他的话去试，方框果然瞬间不见，指尖似乎留着一丝的酥麻感。她很小声地问：“那我们找到飞行踏板，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司钺没有即刻回答，而是启动了第二台AI：“妖灵维持地形扫描。启动死火，尝试侵入星球信息网络，检索回归坐标。”
屏幕上多出一个暗红色的光点。死火的电子音里混杂着不规则的电流杂音，听感十分粗糙：“骇客AI死火已上线，正在破解星球数据接口……警告，侦测到未知加密协议，量子海坐标无法解析，但可以确定我们不在量子之海，极大可能在虚数之树上；正在检索‘回归概率’参数……检索结果：0%。”
“回归概率……是零？”沈幼楚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心情直接跌入谷底，攥着毛巾的指节过度用力而显出白色。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想到还在家里等她考研放榜的妈妈，想到外婆那副只织了一半的毛线手套，紧接心脏感觉挣扎似的抽痛。
看到沈幼楚的情况，他启动了第三台AI，“烛火”这些AI中最会照顾人的AI。
一个暖黄色的光点亮起，烛火的电子音温润平稳：“家庭辅助AI烛火已上线。检测到乘员沈幼楚心率120次/分，体温36.1℃，建议饮用温水，货舱备有压缩水袋。毛巾可折叠为颈枕，用以缓解紧张情绪。另，潜龙货舱存有太阳能板与灯泡，若需搭建临时居所，烛火可提供家具摆放方案。”
沈幼楚愣住了。烛火的声音，让她毫无预兆地想起外婆在电话里的叮嘱，心里那股无处着落的悬浮感，好像被驱散了一点。她看向司钺，发现他正在调试最后一台名为“仙灵”的AI。
仙灵的绿色光点跳动起来：“辅助制造AI仙灵已上线。已扫描潜龙损伤部位：右肩推进器密封垫破损，左翼液压管渗漏。可利用附近铁矿与橡胶树汁液制作维修部件，妖灵已标记铁矿脉位置。”
“先去回收飞行踏板。”司钺将模式切回战斗AI月，潜龙的推进器喷出淡蓝色的火焰，机身平稳地开始移动，机体的双脚在地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回不回得去另说，先把机甲修好。在这里，它是我们唯一的保障。”
沈幼楚靠回座位里，看着显示屏上那些方块形状的树木向后飞速掠过。屏幕上，妖灵的地形数据在持续更新，烛火偶尔出声提醒她“坐稳，前方有陡坡”，回归概率为零。这几个字砸进脑海，胸口涌起滞闷感，呼吸变得有些不畅。可是她看着驾驶座上那个黑发间夹杂银丝的背影，听着耳边三个AI迥然不同的声音，心中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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