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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林纪年把自己关在家里。手机关机，网络断开，仿佛要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他睡得很多，但总是噩梦缠身，醒来时浑身冷汗，记不清具体梦见了什么，只留下一种黏腻的恐惧感。

第四天清晨，他终于打开手机。预料中的消息轰炸并未出现，只有几条工作邮件和厅里询问他身体状况的短信。周景宸仿佛真的信守承诺，没有再骚扰他。

这种安静反而让林纪年更加不安。

他冲了个冷水澡，强迫自己恢复正常作息。刮胡子时，他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已经恢复冷静。很好，他需要这种冷静。

上班第一天，林纪年直接去找厅长，提出退出项目组的请求，理由是“健康原因”。

王厅关切地看着他：“纪年，你脸色确实不好。要不要多休息几天？项目组离不开你啊。”

“谢谢领导关心，但我坚持。”林纪年语气平静却坚定，“我可以接手其他工作，但这个项目，请允许我退出。”

厅长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好吧，身体最重要。那你先负责新区的规划审核吧，那个项目不急，正好调养一下。”

“谢谢领导。”

走出厅长办公室，林纪年感觉稍微轻松了些。但这种轻松很快被打破——在走廊尽头，他看见了周景宸。对方正与副厅长交谈，西装革履，笑容得体。

两人目光短暂相接。周景宸微微颔首，仿佛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随即自然地转回头继续谈话。

林纪年面无表情地走过，手心却渗出冷汗。

一整天，周景宸都没有试图单独接触他。甚至在午餐食堂偶遇时，也只是礼貌性地点头示意，然后与其他人坐在一起。

这种反常的克制让林纪年更加警惕。他了解周景宸，这不是他的风格。

下班后，林纪年去了律师事务所。张律师是他的大学同学，值得信任。

“取证确实困难，尤其是已经过去几天。”张律师听完叙述，眉头紧锁，“血液里的药物成分可能已经代谢完了。酒店监控也可能‘意外’损坏。”

林纪年冷笑：“我猜也是。”

“但这不是没有办法。”张律师递过一份文件，“你可以申请禁止令，前提是能证明他确实对你构成威胁。短信、录音都可以作为证据。”

林纪年接过文件：“谢谢，我会考虑。”

离开律师事务所时，天色已晚。林纪年站在街边等车，寒风吹得他大衣翻飞。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周景宸的脸。

“去哪？我送你。”语气自然得像老朋友。

林纪年无视他，继续招手打车。

周景宸下车，绕到他面前：“我们有必要谈谈，纪年。”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林纪年冷冷道，“再靠近我就报警。”

周景宸举起双手，后退一步：“好，好，保持距离。我只说一句：那晚的事，我很抱歉。我是真的...失控了。”

林纪年终于看向他，眼神冰寒：“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你要报警吗？”周景宸问，语气居然带着一丝期待，“如果需要，我可以陪你去做笔录。”

这种反常的反应让林纪年怔住了。周景宸似乎看穿他的想法，苦笑一下：“很奇怪？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如果让你恨我能让你记住我，也好过彻底被遗忘。”

一辆出租车停下，林纪年拉开车门，最后丢下一句：“我不会恨你，周景宸。你根本不值得我浪费任何情绪。”

车门关上，隔绝了周景宸复杂的目光。

回家后，林纪年开始仔细收集所有证据：那晚的短信记录，通话记录，甚至酒店名称和时间都详细记下。他还特意去医院做了检查，尽管知道可能已经检测不出什么。

第二天，周景宸的助理送来一个快递，里面是那晚林纪年落在酒店的文件，已经整理好，附着一张便签：“抱歉弄皱了。已按你的批注修改。——周”

公事公办，没有任何逾越。

林纪年直接将便签作为证据收好。

日子仿佛恢复了平静。周景宸不再私下联系他，工作中保持专业距离，甚至主动避免了可能单独相处的场合。

但林纪年没有放松警惕。他太了解周景宸，这种平静绝不寻常。

一周后，林纪年在审核新区规划时发现一个问题：景宸集团提交的材料中，有一处土地用途标注与官方规划不符。若是别人可能就忽略了，但林纪年对数字极其敏感。

他标记出来，发回要求 clarification。

很快，周景宸亲自打来电话——打到办公室座机。

“林科长，关于你标记的那个问题，我想解释一下。”周景宸语气专业，“那是根据最新调整方案做的变更，补充文件已经提交给王厅了，可能还没转到你那里。”

“所有规划变更都需要正式批复文件。”林纪年公事公办地说，“在没有看到正式文件前，我无法通过审核。”

“当然，我理解。”周景宸很好说话，“我会催一下流程。还有其他问题吗？”

“暂时没有。”

“好的，那不打扰了。”

通话简短专业，没有任何问题。但林纪年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特意去问了厅长秘书，确实有一份景宸集团的补充申请正在走流程。

似乎一切正常。

又过了一天，林纪年偶然在电梯里听到两个同事闲聊。

“景宸集团那个周总，听说要订婚了？”

“真的？哪家千金？”

“不清楚，就听说背景很硬。难怪最近项目推进这么顺利...”

林纪年握紧手中的文件，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数字跳动。

下班后，他鬼使神差地开车去了大学城。不是去找谁，只是突然想看看那些年轻的、无忧无虑的脸庞。

他将车停在路边，看着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走过，笑声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清晰。曾几何时，他也这样年轻过，相信爱情，相信未来。

手机震动，是楚渝发来的消息：“林老师，听说您生病了？还好吗？”

简单的一句问候，没有任何其他含义。

林纪年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最终回复：“已康复，谢谢关心。”

几乎立刻，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出现。但几分钟后，什么消息也没发过来。

林纪年放下手机，启动车子。后视镜里，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校门口——楚渝正低头看着手机，眉头微蹙，似乎在为什么事烦恼。

他没有停车，直接驶离了那个充满青春气息的地方。

有些距离，必须保持。有些战争，必须独自面对。

回到家，林纪年打开电脑，开始起草禁止令申请。无论周景宸在玩什么把戏，他都必须做好准备。

窗外，城市华灯初上，每一盏灯下都在上演不同的故事。而在这个普通的公寓里，一场无声的战争正在继续。

林纪年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周景宸正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同样的城市夜景，手中握着一枚钻戒。

“纪年，你终究会明白...”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没有人能从我手中逃走。从来没有。”

夜还很长，而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