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纪年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
第一个感知是温暖的被褥和陌生的枕头气味。第二个感知是手臂传来的沉重感——有人正从身后搂着他,呼吸均匀地拂过他的后颈。
记忆如碎片般拼凑:酒店房间,那杯水,突如其来的晕眩...
林纪年猛地坐起身,被子滑落,凉意袭来,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全身赤裸。他转头,看见周景宸躺在身旁,同样一丝不挂,睡得正沉,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满足的弧度。
愤怒与恶心瞬间涌上心头。林纪年一把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迅速穿上,手指因愤怒而颤抖。
动静惊醒了周景宸。他慵懒地睁开眼,看到站在床边脸色铁青的林纪年,不仅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个微笑:“早安。”
“你对我做了什么?”林纪年的声音因愤怒而低沉嘶哑。
周景宸坐起身,被子滑到腰间,露出精壮的上身。他毫不避讳地展示着肩背上的抓痕,仿佛那是值得骄傲的勋章:“做了什么?做了我们曾经做过无数次的事。只是这次,你比记忆中更热情...”
话未说完,林纪年已经一拳挥了过去。结结实实打在周景宸脸上,力道之大让他偏过头去,嘴角瞬间破裂渗血。
周景宸舔去血渍,反而笑了:“打得好。这才像你。”
林纪年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面前,两人鼻尖相抵,呼吸粗重地对峙着。
“你在我水里下了什么?”林纪年一字一顿地问,眼神冰冷如刀。
“只是一点助兴的东西。”周景宸毫不退缩地迎视他的目光,“免得你太紧张。”
“**。”林纪年吐出两个字,“周景宸,你他妈**我。”
这个词让周景宸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猛地推开林纪年,也站了起来:“**?你管这叫**?昨晚你明明有反应,明明抱着我...”
“因为我被下药了!”林纪年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愤怒和耻辱而颤抖,“未经同意的性行为就是**,周景宸,你他妈就是个**犯!”
周景宸的脸色终于变了,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倔强取代:“我只是想让我们回到从前!你明明还有感觉,为什么要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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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寻找自己的手机和钱包,一刻也不想多待。
“你要去哪?”周景宸抓住他的手臂,“我们谈谈。”
“放手。”林纪年语气平静得可怕,“否则我现在就报警。”
周景宸怔住了,手不由自主地松开。林纪年找到手机,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纪年!”周景宸在他身后喊道,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昨晚...我很抱歉。但我只是太爱你了,我...”
林纪年停住脚步,没有回头:“爱?周景宸,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只懂占有和控制。”
他拉开门,最后说:“合作项目我会申请退出。另外,建议你找个好律师。”
门在身后重重关上。林纪年快步穿过酒店走廊,感觉浑身都在发抖。进入电梯后,他靠着冰冷的镜面,缓缓滑坐在地上。
恶心感和头痛再次袭来。他强忍着不适,拿出手机,第一时间打给厅长:“王厅,抱歉这么早打扰。我身体严重不适,需要请假几天...是的,很紧急...谢谢。”
挂掉电话,他犹豫片刻,又拨通另一个号码:“张律师,是我,林纪年。有个事情需要咨询...”
走出电梯时,他已经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只有紧握的拳头泄露着内心的风暴。打车回家的路上,他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而扭曲。
到家后,他冲进浴室,打开淋浴,用几乎烫伤皮肤的水流冲刷身体。他用力搓洗着每一寸皮肤,特别是周景宸触碰过的地方,直到皮肤通红几乎破皮。
镜子里,他看见自己苍白的脸上,颈侧有一个清晰的吻痕。他抬手用力擦拭,仿佛这样就能抹去所有痕迹。
洗完澡,他把自己摔进沙发,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亮起,是周景宸发来的消息:“我们谈谈。接电话。”
林纪年直接拉黑了那个号码。几分钟后,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他毫不犹豫地挂断拉黑。
又一条新消息来自另一个陌生号码:“对不起。我昨晚失控了。接电话,求你。”
林纪年关机,将手机扔到一旁。
中午时分,门铃响起。林纪年透过猫眼看到是周景宸,直接无视。门铃持续响了十分钟,最终安静下来。
一小时后,物业打电话来:“林先生,有位周先生说有急事找您,能否...”
“我不认识这个人,如果再骚扰,我会报警。”林纪年冷静地回答。
挂掉电话,他坐在黑暗中,感觉自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愤怒,耻辱,恶心,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怎么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傍晚,他终于开机,几十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涌进来,大部分来自周景宸。他直接划掉所有通知,只点开张律师的回复。
“这种情况确实可以提起诉讼,但取证困难,且对你会造成二次伤害。建议慎重考虑。”
林纪年放下手机,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律师说得对,这种事闹大了,无论结果如何,受伤最深的都会是他自己。
又一条新消息弹出,来自另一个号码:“我知道你不想理我,但请听最后一句:项目不必退出,我不会再骚扰你。这是真心话。”
林纪年冷笑,一个字都不信。
夜幕降临,他没有开灯,就坐在黑暗中。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楚渝发来的消息:“林老师,下周的校园招聘您会来吗?看到名单上有住建厅的展位。”
林纪年盯着那条消息,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去面对那个干净纯粹的少年?
他该回复什么?说“我会去”,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还是说“我不会去”,然后解释原因?
最终,他选择了最懦弱的做法——已读不回。
放下手机,林纪年将脸埋进掌心。黑暗中,他仿佛又感受到那双无处不在的手,那个让他作呕的触碰,那个被彻底践踏的底线。
这一夜,两个房间亮着灯。一个房间里,林纪年坐在黑暗中,思考着如何收拾这破碎的局面;另一个房间里,周景宸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盯着手机屏幕,等待着永远不会来的回应。
界限一旦越过,就再难退回原点。而有些伤害,注定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来愈合——如果还能愈合的话。
窗外,省城的冬夜漫长而寒冷。在这个看不见星星的城市里,每个人都守着自已的秘密,孤独地等待着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