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金成峥的私人飞机降落在南中国海的一座私人岛屿上。
金涵寻从舷窗望出去,只见碧海蓝天之间,一座绿意盎然的岛屿如同翡翠般镶嵌在蔚蓝画布上。白色的沙滩勾勒出优美海岸线,岛中央隐约可见一栋现代风格的建筑。
“喜欢吗?”金成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金涵寻没有回答。自那晚撞见金成峥对着旧礼服出神后,他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了。
飞机平稳降落。舱门打开,湿热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热带植物和海洋的独特气息。
一辆电动观光车已经在停机坪旁等候。金成峥示意金涵寻上车,自己则坐在他身边。
车子沿着蜿蜒的道路行驶,两旁是茂密的热带植物和精心打理的花园。金涵寻注意到,岛上随处可见盛放的玫瑰——不是本地品种,而是他最喜欢的淡粉色欧洲月季。
“这些玫瑰...”他忍不住开口。
“空运来的,”金成峥语气平淡,“岛上土壤不适合,专门建了温室培育。”
金涵寻怔住。这种奢侈的做法,简直像是...
“像你小时候干过的傻事。”金成峥仿佛看穿他的心思,“记得吗?为了在冬天看到玫瑰开花,非要父亲建一座玻璃花房。”
金涵寻当然记得。那时他才十二岁,任性得要命,因为读到一本关于玫瑰的书,就非要在家里的花园中建一座维多利亚式玻璃花房。父亲拗不过他,果然请人来建了。
而金成峥当时刚来金家不久,被安排负责照料那些娇贵的花朵。金涵寻还记得自己经常故意找茬,说对方照顾得不用心。
“你为什么...”金涵寻想问为什么要重现这段记忆,却被沿途出现的景象打断了。
车子驶近岛中央的别墅,那是一座现代与传统元素结合的建筑,玻璃与石材的运用恰到好处。最令人惊讶的是,建筑一侧真的有一座玻璃花房,里面玫瑰盛开如云。
“你的画室在二楼,朝南,采光最好。”金成峥像是导游一般介绍着,“面朝大海,你应该会喜欢。”
金涵寻猛地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面朝大海的画室?”
这是他很私人的偏好,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即使在自家别墅,他的画室也只是朝东面向花园。
金成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罕见地没有立刻回答。
车子在别墅门前停下。金成峥先下车,转身向金涵寻伸出手。
“欢迎来到你的牢笼,小少爷。”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但眼神复杂。
金涵寻无视那只手,自己跳下车:“你要把我关在这里?”
“你可以这么理解。”金成峥收回手,不以为意,“省得你在外面丢人现眼。”
又是这样。明明是给了他一个梦幻般的创作环境,偏要用羞辱的语言包装。
别墅内部设计极尽简约,却处处透着不着痕迹的奢华。金涵寻被带到二楼的画室,果然如金成峥所说,整整一面墙都是落地玻璃,外面是延伸出去的露台,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
画具齐全得惊人,从顶级品牌的颜料到各种型号的画笔,甚至还有他惯用的那种小众品牌的调色板——连他自己都要特意预订才能买到。
“还缺什么告诉管家。”金成峥站在门口,“除了离开,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你。”
金涵寻走到画架前,手指拂过那些崭新的画具:“这算什么?圈养?”
“你可以这么想。”金成峥的声音突然近在耳畔,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金涵寻身后,“就像当年你把我‘圈养’在金家一样。”
金涵寻转身,几乎撞进金成峥怀里。男人伸手扶住他的腰,稳住他的身形。
“那不一样...”金涵寻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哪里不一样?”金成峥的手指微微收紧,“不都是把一个人困在身边,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对待他?”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金涵寻能看清金成峥睫毛的颤动,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温度。那股雪松香气包围着他,与记忆中某个模糊的场景重叠。
十六岁那年,有一次他故意把颜料打翻在金成峥刚完成的作业上。少年时期的金成峥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眼神阴沉得可怕。当时他们也是这样近距离对峙,金涵寻甚至以为会挨打。
但最终,金成峥只是松开手,低声说了一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那时的金涵寻是如何回答的?他好像说了什么特别伤人的话,具体内容已经记不清,只记得金成峥瞬间黯淡的眼神。
“我不...”金涵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金成峥突然松开他,退后一步,表情恢复一贯的冷静。
“晚餐七点开始。”他转身走向门口,“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门轻轻合上,留下金涵寻独自站在空旷的画室里。
他走到露台上,海风拂面,带着咸涩的气息。远处的海平面与天空相接,蔚蓝一片,美得不像真实。
这确实像个金色的牢笼。
接下来的几天,金涵寻试图用创作填满时间。他画海,画天空,画岛上盛放的玫瑰,但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金成峥似乎很忙,常常一整天不见人影,但每晚都会准时出现在晚餐桌上。用餐时两人很少交谈,但金涵寻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时常落在自己身上。
第三天傍晚,金涵寻在玫瑰园写生时,意外发现了一个小工作室。透过玻璃窗,他看见里面摆着服装设计的人台和各种布料。
门没有锁。他鬼使神差地推门进去。
工作室里到处都是设计草图,与他那晚在金成峥卧室看到的风格一致。桌上散落着面料小样,大多是丝绸和高级棉麻。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人台上挂着的半成品礼服——银灰色丝绸,领口绣着精致的暗纹玫瑰,正是设计图上那件。
金涵寻的手指轻轻拂过礼服腰间的针脚,工艺精湛得令人惊叹。
“喜欢吗?”金成峥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金涵寻吓了一跳,猛地转身。金成峥靠在门框上,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我...我只是随便走走。”金涵寻有些慌乱。
金成峥走近,手指抚过那件礼服:“还差一点就完成了。要试试吗?”
金涵寻怔怔地看着他:“为什么做这个?安东尼奥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那件是给别人看的。”金成峥的眼神深邃,“这件只给我看。”
他的指尖掠过金涵寻的衣领,轻轻解开最上面的纽扣:“试试看,涵寻。”
金涵寻应该拒绝的,但鬼使神差地,他点了点头。
礼服比他想象中更加合身,每一个细节都完美贴合他的身形,仿佛第二层皮肤。金成峥为他系好背后的扣子,手指偶尔擦过他的脊背,带来一阵战栗。
“转身我看看。”金成峥的声音有些沙哑。
金涵寻依言转身。落地镜中,银灰色丝绸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领口的暗纹玫瑰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与别在他胸前的蝴蝶胸针相得益彰。
金成峥站在他身后,透过镜子凝视着他,眼神深沉得令人心悸。
“知道吗?”他轻声说,“你就像这玫瑰,美丽却带刺。”
他的手指虚虚环住金涵寻的腰:“而我,甘愿被刺伤。”
窗外,夕阳西下,海面被染成金红色。
金涵寻看着镜中的两人,突然清楚地意识到:这座岛不是牢笼,而是告白。
金成峥用他最不懂的方式,说着最执着的爱语。
而他,似乎终于开始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