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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竟之殇

光与影的审判

绝对的黑暗,如同厚重粘稠的黑绒布,包裹着一切,吞噬了方向,放大了恐惧。只有脚下那根幽绿色的、仿佛风中残烛般摇曳的应急灯线,在冰冷粗糙的金属地板上投下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晕,成为这绝望深渊中唯一的、脆弱的路标。

身后,“王座之间”方向传来的、如同巨兽垂死哀嚎般的崩裂声和能量啸叫,如同追逐在后的死亡浪潮,鞭策着每一个人压榨出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喘息着、互相搀扶着向前狂奔。肺部火烧火燎,喉咙里满是铁锈和焦糊的血腥味,双腿如同灌铅,但没有人敢停下脚步。盖格计数器的滴滴声早已被身后的轰鸣掩盖,但每个人皮肤上持续的刺痒感和生理性的不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辐射的威胁并未远离。

朱志鑫背着昏迷的丁程鑫,马嘉祺扛着虚弱的宋亚轩,两人的喘息声沉重得如同破风箱,每一步都摇摇欲坠,汗水早已流干,只剩下机械的本能驱动着身体。严浩翔半拖半抱着几乎无法行走的贺峻霖。林晚和叶知秋架着精神恍惚、双腿发软的苏新皓。K则用几乎全部的力气支撑着刘耀文——后者虽然意识清醒了一些,但身体极度虚弱,记忆冲击和能量共鸣的后遗症让他时不时地剧烈头痛和眩晕。

刘耀文的脑中依旧是一片混沌的战场。童年被剥离的记忆碎片、陈墨扭曲的面容、丁程鑫沉默守护的背后真相、还有那“共鸣器”中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恐怖低语…这一切疯狂地交织、碰撞,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裂。唯一能让他保持一丝清醒的,是手掌传来的、K手臂那坚实冰冷的触感,以及前方朱志鑫那即使背负重担也依旧挺直的、拼命向前的身影。

绿色的光晕指引着他们穿过狭窄、扭曲、布满障碍的管道迷宫。来时觉得漫长无比的道路,在亡命奔逃下似乎缩短了不少,但对体力的消耗却是毁灭性的。

代号K“快!前面就是出口!”

K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难得的急切。他已经能看到前方那扇被丁程鑫撞开过的暗门轮廓!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众人心中重新点燃!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暗门仅有十几米距离时——

旁白(叙述者)“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猛地从他们身后通道的深处炸开!

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混合着灰白色能量和炽热碎片的恐怖冲击波,如同海啸般沿着通道疯狂席卷而来!所过之处,管道扭曲断裂,金属平台被被撕碎,那根顽强的绿色应急灯线瞬间彻底熄灭!

绝对的黑暗再次降临!但这一次,伴随着的是毁灭的轰鸣和灼热的气浪!

代号K“趴下!!!”

K的吼声被巨大的噪音淹没,但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刘耀文和自己死死压倒在相对坚固的一处管道夹角下方!

其他人也本能地遵循求生的指令,纷纷扑倒在地,寻找着任何可能的掩体!

朱志鑫“鑫哥!”

朱志鑫在扑倒的瞬间,用自己的身体完全覆盖住了背上的丁程鑫!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金属碎片和高速飞射的晶体碎屑,如同弹片般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可怕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整个通道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坍塌!

刘耀文被K死死压在身下,脸紧贴着冰冷粗糙的金属地面,他能感受到上方K身体的每一次震动,能听到碎石和灼热碎屑砸在K战术背心上的闷响,能闻到头发烧焦的糊味和更加浓烈的臭氧与辐射尘埃的气息!

毁灭的风暴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又或许只有短短十几秒。

当那可怕的轰鸣和冲击终于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碎石滚落的声音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结构性坍塌的闷响时,通道内陷入了另一种更加可怕的死寂。

黑暗。彻底的黑暗。以及弥漫的、令人窒息的热尘和辐射尘埃。

代号K“咳…咳咳…”

K第一个挣扎着抬起头,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第一时间摸索身边的刘耀文,

代号K“刘耀文!说话!”

刘耀文“我…我没事…”

刘耀文的声音虚弱但清晰,他被K保护得很好。

代号K“其他人呢?!回话!”

K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

短暂的沉默后,各处陆续传来回应。

朱志鑫“咳咳…我没事…鑫哥…鑫哥也没事…”

朱志鑫的声音带着哽咽和后怕。

代号K“马嘉祺?宋亚轩?”

马嘉祺“…在…还好…”

马嘉祺的声音有些痛苦,似乎受了伤,但意识清醒。

代号K“浩翔?贺峻霖?”

严浩翔“妈的…老子胳膊好像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死不了…”

严浩翔骂骂咧咧地回应,

严浩翔“这小子也没事,吓晕过去了。”

代号K“林晚?叶知秋?苏新皓?”

林晚“…我们…我们在这里…”

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晚“知秋撞到了头,流血了…苏新皓…苏新皓他…”

苏新皓“我…我没事…就是电脑…这次彻底成砖了…”

苏新皓的声音带着哭音,不知是心疼电脑还是劫后余生。

所有人都还活着!这简直是个奇迹!

K稍稍松了口气,但立刻又紧绷起来。他摸索着从战术腰包里取出一个备用的、体积更小的荧光棒,用力掰亮。

幽绿色的、微弱的光芒再次亮起,勉强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

眼前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通道内部一片狼藉,到处是扭曲的金属、崩落的碎石和尚未散尽的炽热尘埃。他们来时的路,已经被一堆巨大的、冒着青烟的坍塌物彻底堵死!唯一的出口,就是前方那扇近在咫尺的暗门!

而他们这些人,个个灰头土脸,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擦伤和划痕。叶知秋额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林晚正手忙脚乱地用自己的衣角帮她按压。严浩翔的左臂衣袖被划开,一道不深但很长的伤口正在渗血。马嘉祺的腿似乎被落石砸到,行动有些不便。朱志鑫的后背衣服被高温碎屑烫出了几个破洞,皮肤红肿,但他似乎毫无所觉,只是紧张地检查着丁程鑫的状况。丁程鑫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宋亚轩和贺峻霖也先后苏醒过来,满脸惊恐。

代号K“快!离开这里!结构可能还不稳定!”

K顾不上详细检查伤势,嘶哑着下令。他搀起刘耀文,率先走向那扇救命的暗门。

朱志鑫和马嘉祺再次咬紧牙关,背起伤员。其他人互相搀扶着,踉跄跟上。

K用力推开那扇同样布满灰尘和凹痕的暗门——

门后,不再是那条熟悉的、通往镜厅的冰冷阶梯。

而是一片…更加广阔、却同样死寂、弥漫着灰尘和黑暗的空间。空气中漂浮着一种陈旧的、带着霉味和纸屑气息的味道。

荧光棒的光芒有限,只能照亮门前一小块地方。脚下是厚厚的地毯,积满了灰尘。远处,隐约可见巨大的、被防尘布覆盖的轮廓,像是一些雕塑或大型家具。墙壁上似乎挂着什么,但被白布遮盖。

这里…是哪里?不是镜厅!

严浩翔“走错了?”

代号K“不,没错。是原来那条路。但镜厅那边…可能发生了更大的结构变化或者…这就是镜厅的‘另一面’?”

他示意众人噤声,自己举着荧光棒,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了几步。

荧光的光芒扫过,隐约照亮了墙壁上被白布遮盖的东西——那是一幅巨大的油画框架。K用匕首挑开一角白布。

布下滑落的,是一幅笔触精湛、却内容令人极度不安的油画。画面上,无数扭曲、痛苦、挣扎的人形被包裹在粘稠的光与影之中,他们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画外,仿佛在无声尖叫。画面的中心,是一个背对观众、坐在轮椅上、仰望着头顶一道扭曲光柱的身影——陈墨。画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签名和一个日期,日期是二十多年前。

这里…难道是陈墨的私人收藏室或者…纪念馆?

K继续向前,光芒又扫过一个巨大的玻璃陈列柜。柜子里摆放着的,不是珍贵的艺术品,而是一些极其古怪的东西:各种生物的骨骼标本(有些结构异常)、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奇怪器官、无数绘制着复杂光学图谱和数学公式的手稿、还有…一排排贴着标签的玻璃瓶,标签上写着“样本-07情绪提取物”、“L-0初期反应记录”、“光谱共鸣失败体-03”…

这里存放的,是陈墨数十年疯狂研究和偏执的沉淀!是他扭曲道路的证明!

众人看着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收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叶知秋“看这里…”

叶知秋突然指着陈列柜最底层的一个角落,声音颤抖。

那里单独放着一个天鹅绒垫子,上面摆放着一本厚实的、皮革封面的旧日记本,以及一个小巧的、镶嵌着月光石的银质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褪色的老照片。照片上,一个年轻英俊、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忧郁和狂热气息的男人(无疑是年轻的陈墨),亲密地搂着一个笑容温婉、容貌美丽的女子。而女子的怀中,抱着一个看起来刚刚满月的、眼睛如同黑葡萄般晶莹剔透的婴儿。

照片的背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一行字:

旁白(叙述者)“送给墨,纪念我们的耀文满月。愿他的生命永远充满光明与爱。——永远爱你的,婉”

刘耀文如遭雷击,猛地抢过相框,手指颤抖地抚摸着照片上女子的面容,又看向那个婴儿…

那个婴儿的眉眼…和他小时候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

婉…是他母亲的名字!

陈墨…这个疯子…竟然和他父母认识?!甚至…照片上的亲密程度…

一个可怕到令他浑身冰凉的猜想,如同毒蛇般缠上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翻开那本皮革日记本。

扉页上,是陈墨的字迹,却带着一种不同以往的、近乎偏执的疯狂和痛苦:

陈墨“婉走了…带走了所有的光…只留下这个孩子…这双眼睛…这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

陈墨“为什么?!为什么拥有这样眼睛的人…却无法理解我的追求?!甚至畏惧它?!排斥它?!”

陈墨“光…是恩赐…也是诅咒…”

陈墨“我要找到答案…我必须找到答案…哪怕耗尽一生…哪怕…玷污这份光…”

陈墨“原谅我…婉…但我必须…得到他…”

日记的后半部分,字迹越发混乱狂放,记录着他如何一步步走向偏执,如何开始“Lumen”项目,如何将目光锁定在那个拥有最纯粹“光”的孩子——刘耀文身上,如何因为刘耀文幼年时的强烈排异反应和精神崩溃风险而被迫放弃,转而寻找其他替代品,最终又如何因为不甘心而重新布局,将已成年的刘耀文再次诱入陷阱…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轰然拼凑完整!

陈墨对他近乎病态的执着,并非完全源于冰冷的科学研究,更深的,是源于对他母亲爱而不得的扭曲移情、占有欲和一种疯狂的、想要通过掌控他来触及某种虚妄“真理”的执念!他甚至可能…是导致刘耀文父母早逝的间接原因?!

巨大的冲击和彻骨的寒意,让刘耀文再也支撑不住,猛地跪倒在地,日记本从手中滑落。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和眩晕,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彻底扭曲、崩坏。

朱志鑫“耀文!”

朱志鑫急忙扶住他。

K捡起日记本,快速浏览了几页,眼神也变得极其复杂。他看了一眼痛苦崩溃的刘耀文,无声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

旁白(叙述者)“咔哒…咔哒…”

一阵轻微的、仿佛钟表齿轮转动的机械声,突然从房间的某个角落传来。

紧接着,房间中央,一个被厚重防尘布覆盖的物体内部,突然亮起了柔和的光芒!仿佛某种预设的程序被意外触发!

防尘布缓缓地、自动地滑落下来。

露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台造型古朴、却保养得极其精良的、由大量黄铜齿轮、水晶透镜和镀银管道组成的复杂机械装置!它看起来像是一台超大型的、极其精密的投影仪或者…某种光学演示装置。

装置的核心,一块巨大的、打磨得极其光滑的水晶透镜正在缓缓旋转,将内部光源折射成一道柔和的光束,投射在对面的白色墙壁上。

光束中,开始浮现出影像…

不是照片,而是动态的、有些模糊褪色、仿佛家庭录像般的影像…

影像中,年轻的陈墨推着轮椅,轮椅里坐着的…竟然是刘耀文那位早已去世、印象中总是温柔娴静的母亲!她的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渴望?她正对着镜头(或者说操作仪器的陈墨)急切地说着什么,但因为设备古老,没有声音,只有模糊的影像。

她反复指着自己的眼睛,又指向旁边一个连接着无数线缆的、看起来像是巨大眼罩的可怕仪器,脸上充满了殉道者般的狂热!

紧接着,影像切换。她戴上了那个眼罩仪器,仪器启动,发出柔和的光芒。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露出极其痛苦却又混合着极致愉悦的扭曲表情!她的眼睛透过眼罩的镜片,发出惊人的、几乎实质般的璀璨光芒!

然后…影像猛地中断!变成一片雪花噪点!

最后定格下的画面,是仪器旁一份突然弹出的、字迹潦草急促的医疗记录警示:

警告:实验体‘婉’生物光谱过载!神经组织不可逆坏死!立即终止!

最终诊断:脑死亡。

备注:光谱共鸣特性已确认可遗传至子代(编号:Lumen-0)。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收藏室。

所有真相,以最残酷、最赤裸的方式,摊开在了所有人面前。

陈墨的疯狂,始于对刘耀文母亲那特殊“光”的痴迷和毁灭。他的死亡实验,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而他将这份扭曲的执念,延续到了她的儿子身上。

刘耀文不仅仅是“容器”,更是陈墨疯狂爱恋与毁灭欲的继承品,是他试图复活心中幻影、并最终将其推向“神坛”的祭品和工具。

刘耀文呆呆地看着墙上那定格的、母亲最后狂热而痛苦的影像,看着那份冰冷的死亡诊断,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离他远去。极致的痛苦过后,反而是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一种灵魂被彻底抽空后的茫然。

原来…从一开始,他的存在,他的“光”,就注定是一场悲剧的核心。

就在这时,那台古老的投影仪,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光芒骤然熄灭,水晶透镜停止了转动。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众人手中那微弱的荧光棒,散发着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绿光。

照亮着一张张写满震惊、恐惧、同情和茫然的脸庞。

以及刘耀文那双,彻底失去了所有光彩,空洞得令人心碎的眼睛。

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光已自由,但承载光的灵魂,已遍布裂痕。

上一章 湮灭的回响 光与影的审判最新章节 下一章 结束?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