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俱乐部，比平时更添了几分隐秘的氛围。吴所谓提前抵达，被陈昊亲自引到一个极其私密的、带有独立露台的VIP包间。包间装饰极尽奢华，透过落地窗可以俯瞰城市璀璨的夜景，但此刻吴所谓无心欣赏。
陈昊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与紧张：“吴先生，一切都安排好了。您要求的那批‘天使泪’金酒已经替换了常规基酒，定制杯具也准备好了，上面刻了‘G.M.’字样。调酒师是老手，知道该怎么做。”
“高总那边？”吴所谓最关心这个。
“郭少刚来过电话，说已经接到高总了，正在过来的路上，一切顺利。”陈昊看了看表，“预计十五分钟后到。”
吴所谓点点头，手心微微沁汗。他摸了摸口袋里那个冰冷的加密通讯器，它静静地躺着，没有任何动静。池骋此刻在哪里？透过什么方式“观看”这场戏？
他最后检查了一下包间环境，确认没有任何疏漏，然后对陈昊说：“陈总，一会儿按照我们约定的，您只需在最初引荐一下，之后便交由我和郭少来处理。后续的投资事宜，我会再联系您。”
“明白，明白！”陈昊连连点头，识趣地退出了包间。
包间里只剩下吴所谓一人。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回忆着准备好的说辞，设想着高铭可能出现的各种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包间外传来了脚步声和郭城宇那辨识度极高的、带着笑意的声音：“高少，这边请！今晚带你开开眼，保证是你没体验过的玩意儿！”
门被推开。郭城宇率先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吴所谓敏锐地注意到，他的眼神在与自己交汇的瞬间，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
紧接着，高铭走了进来。他今晚心情似乎不错，脸上带着酒后的红晕和惯有的倨傲。看到包间里的吴所谓，他愣了一下，眉头微蹙：“城宇，这位是？”
陈昊适时地出现，满脸堆笑：“高总，郭少！欢迎欢迎！这位是吴先生，也是我们俱乐部的贵宾，对高端品鉴非常有研究。正好今晚吴先生也在，我就想着引荐几位认识一下，都是青年才俊，肯定聊得来！”
郭城宇立刻接话：“哎呀，巧了不是！所谓，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高少，科睿的掌舵人！高少，这就是我那个表弟吴所谓，跟你提过的，对科技和……嗯，美好生活都很有追求！”
吴所谓上前一步，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仰慕又不失分寸的笑容：“高总，久仰。上次酒会匆匆一面，没想到今晚能有机会再向您请教。”
高铭对这套奉承显然很受用，加上郭城宇和陈昊在一旁烘托，警惕心放松了不少，随意地点点头：“吴先生客气了，坐吧。”
几人落座。陈昊示意侍者开始表演——不，是开始调制“星空”。
专业的调酒师推着精致的酒车进来，上面摆放着晶莹剔透的奇特器具和那瓶标志性的、闪烁着微妙光泽的“天使泪”金酒。调酒的过程本身就是一场视觉盛宴，烟雾、冰霜、精准的调配动作，充满仪式感。
高铭果然被吸引了，饶有兴致地看着。当调酒师将最终成品——一杯深邃如夜空、其中有点点金色星光缓缓流转的酒液——端到他面前，并特意指出杯脚上精致的“G.M.”刻印时，他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高总，请。”吴所谓微笑着示意。
高铭端起酒杯，仔细端详，脸上露出惊讶和满足的笑容：“城宇，陈老板，你们可以啊！这玩意儿……有点意思！”他抿了一口，细细品味，赞叹道，“嗯！口感确实不一样！更醇厚了！这刻字……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陈昊连忙笑道：“高总您是我们的金字招牌，最好的东西，当然要配最尊贵的客人。这款‘星空·铭刻’版本，目前可是独一份儿！”
高铭哈哈大笑，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吴所谓和郭城宇的眼神也亲切了不少。
气氛逐渐热络。郭城宇插科打诨，吴所谓则适时地将话题引向高铭感兴趣的领域，比如限量跑车、私人收藏，偶尔巧妙地穿插一些对科技行业“有魄力投资者”的赞美，但绝口不提科睿的具体业务。
高铭酒意渐浓，话也多了起来，又开始抱怨公司里“瞻前顾后”的手下，感叹“知音难觅”。
时机差不多了。
吴所谓给郭城宇使了个眼色。郭城宇会意，借口去洗手间，暂时离开了包间。
包间里只剩下吴所谓和高铭。
吴所谓端起自己的酒杯，敬了高铭一下，语气真诚地说：“高总，说句冒昧的话，其实我非常欣赏您做事的魄力。现在很多所谓的科技公司，要么固步自封，要么只会跟风，缺少的就是您这种敢为人先、瞄准前沿的眼光。”
高铭被捧得舒服，摆摆手：“哎，也就你看得明白！关键是底下人执行力不行！”
“是啊，”吴所谓顺着他的话，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就像我们之前接触过的一家小公司，叫辰星的吧？他们好像也有些不错的技术想法，就是……不太会来事，听说还冒犯过高总您？”
高铭一听到“辰星”，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哼一声：“哼！不提也罢！一群不懂规矩的家伙！拿着点鸡毛当令箭，还想教育我？”
吴所谓心中紧张，但面上依旧平静：“确实不识抬举。不过，我倒是听说，他们那个技术团队里，有个别工程师还是有点真才实学的，就是跟错了老板，不会说话。”
他这是在冒险地、极其委婉地为辰星的技术做一点点辩解，试图在高铭极度负面的印象中撕开一道微小的口子。
高铭皱了下眉，似乎想反驳，但或许是“星空”酒和刚才的奉承起了作用，又或许是酒精麻痹了神经，他并没有立刻发作，只是不耐烦地说：“有才学有什么用？不会做人，一样是废物！”
就在这时，吴所谓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只有一下，短促而清晰。
是池骋的信号！什么意思？是肯定他现在的方向？还是警告他适可而止？
吴所谓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不敢表露分毫，立刻见好就收，不再纠缠辰星的话题，转而继续恭维高铭的品味和收藏。
几分钟后，郭城宇回来了，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又坐了一会儿，高铭接了个电话，似乎有别的应酬要先走。他起身时，拍了拍吴所谓的肩膀，带着酒意说：“吴老弟，你不错！会来事！比你那个……嗯……什么星的公司强多了！以后常联系！”
“一定一定！高总您慢走！”吴所谓和郭城宇一起将高铭送到门口。
看着高铭的车离开，吴所谓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经完全湿透。
“怎么样？哥们儿演技还行吧？”郭城宇凑过来，笑嘻嘻地问。
吴所谓看着他，心情复杂。今晚的郭城宇，表现得无可挑剔。但他口袋里的通讯器，却再也没有震动过。
计划，算是成功了吗？
他勉强笑了笑：“郭少功不可没。”
他拿出手机，想给池骋发个信息汇报一下，却发现有一条新信息。
来自——李哲。
内容很短：
[吴总监，听说你今晚和高总相谈甚欢？看来，你找到了独特的沟通方式。明天方便通个电话吗？]
吴所谓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李哲的消息，怎么会这么灵通？！
今晚这场看似隐秘的戏码，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星空为局，而他，似乎远未到放松警惕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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