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裂痕

疏影轩内，烛火将上官浅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晃动。寒鸦柒的警告方胜如同淬毒的冰片，紧贴在她的掌心，寒意直透骨髓。

【小动作，很危险。静候。】

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冰冷的监视感。他果然什么都知道。自己白日里那点试探，在他眼中恐怕如同儿戏。

恐惧如藤蔓般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窒息。但在这极致的压迫之下，一股更为强烈的反叛之火却在心底悄然燃起。静候？等候那注定越来越近的半月之蝇发作之期？等候他下达或许会让自己万劫不复的指令？

不！她上官浅的命运，绝不能全然握于他人之手！

她的目光投向妆匣深处。那枚蜡丸，是云为衫递出的饵，也可能是唯一的变数。寒鸦柒越是不让她动，越是说明这蜡丸中的东西，或许能威胁到他，或至少，能打破目前的僵局。

赌一把！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确保窗外并无异动后，才极快地取出蜡丸。指甲小心地刮开蜡封，里面依旧是极细的纸卷。展开，上面的字迹却让她的心猛地一沉！

并非什么宫门外巡路线图，也非下一步的具体指令。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她耳边：

【半月之蝇，非毒无解。唯任务完成，‘解药’方至。欲生，则助我。】

非毒无解？！

上官浅的指尖瞬间冰凉，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这怎么可能？那每月发作、痛不欲生的感觉，怎么可能不是毒？若无解，那她这些年忍受的、追求的，又是什么？！

是了……所以云为衫能那般“慷慨”地给出缓解之法，因为那根本就不是解药！只是暂时压制痛苦的东西！真正的控制，从来都在于任务本身！

一股被彻底愚弄、背叛的怒火轰然冲上头顶，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云为衫！她竟敢！她从一开始就在利用自己迫切求解药的心理，将自己当做她棋盘上的卒子！

那寒鸦柒呢？他知道吗？他是否也参与其中，用这虚假的希望吊着她，让她为他们卖命？

绝望和愤怒交织，几乎要将她撕裂。她死死攥紧纸条，指节泛白，身体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

许久，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所有的慌乱和恐惧都被一种极致的冰冷与狠戾所取代。

既然无路可退，既然皆为虚妄，那便……谁都别想好过！

云为衫想利用她？可以。但她要得到真正的、能摆脱控制的东西，而不是这虚假的承诺！

寒鸦柒要控制她？也行。但她要看看，当棋局失控时，这位“寒鸦大人”是否还能如此高高在上！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她要主动出击，将水搅得更浑！或许，可以借宫尚角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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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宫书房。

宫尚角听着金复的详细汇报，包括上官浅在杂货铺前异常的停顿、对面茶馆一闪而过的黑影、以及她骤然改变主意离开的细节。

“陈记杂货的掌柜，底细查清了？”宫尚角问，声音听不出喜怒。

“表面是老实商人，但属下查到，他有个侄子，三年前失踪，据说……是被无锋掳走的。”金复低声道，“而那日茶馆二楼的客人，身份不明，但我们的人在巷口垃圾堆里，发现了这个。”

金复呈上一小片极薄的黑色布料，边缘似被利刃划断，材质特殊，并非旧尘山谷常见。

宫尚角捻起那片布料，眸光锐利如刀：“无锋魍阶以上，才惯用这种衣料。”

“公子的意思是……”

“杂货铺是饵，也可能是弃子。真正盯着上官浅的，是另一批人，级别更高。”宫尚角缓缓道，“看来，我们的上官姑娘，牵出的鱼，比想象中更大。”

他沉吟片刻，下令：“暂时不必动那杂货铺。将这片衣料的样子传给所有暗哨，重点排查近日山谷内所有行踪诡秘、气息内敛的生面孔。另外……”他顿了顿，“加强对上官浅的监控，我要知道她接下来每一刻的情绪变化和所有细微举动。”

他有一种预感，在巨大的压力下，这条美丽的毒蛇，很快就要做出选择了。而她的选择，将直接影响他收网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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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宫。

云为衫凭窗而立，神情淡漠。她算准了时间，上官浅应该已经看到蜡丸里的消息了。

震惊？愤怒？绝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认清现实后，上官浅只能更紧地抓住自己这根“稻草”，即使明知是毒药，也不得不吞下。

她需要上官浅在宫门内部制造混乱，需要她吸引宫尚角和无锋高层的注意力，如此，她才能有机会寻找那份真正的、关于她身世和自由的关键东西。

至于上官浅是死是活，从不在她考量之内。无锋之中，本就人人皆是棋子，亦是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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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尘山谷外，山洞。

寒鸦柒听着属下的回报，面具下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哦？她果然去了，又立刻退了？倒是比小时候……更警觉了些。”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石壁，“宫尚角的人也发现了我们？无妨。”

“那杂货铺……”

“既是试探，也是警告。她若聪明，就该知道‘静候’的意思。”寒鸦柒语气淡漠，“云为衫那边的小动作，倒是有趣。看来，‘魑’也不甘寂寞了。”

“大人，我们是否需要……”

“不必。”寒鸦柒打断他，“让她们互相撕咬，或许能咬出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宫尚角既然已经注意到了，那这局棋，才算真正开始。”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山岩，望向那座森严的宫门。

“看看最后，是谁，能啄食到最多的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