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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直面过往

完整的我们

沈烬开始有意识地,带林薇去一些能唤起她模糊记忆的地方。

他带她去吃小时候她提过的、喜欢的一家老字号甜品店;带她去逛一个摆满了旧书和老物件的市场;甚至,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周末,他开车带她回到了她曾经住过的、那座小城。

林薇起初是抗拒的,每一次靠近“过去”,都让她感到恐慌和头痛。但沈烬很有耐心,他从不强求,只是在她感到不适时,安静地陪在她身边,递给她温水,或者转移话题,带她去看些轻松有趣的东西。

他们走在小城熟悉的街道上,雨水打湿了青石板路,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带着烟火气的味道。林薇看着两旁熟悉又陌生的建筑,脑海里偶尔会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和同学一起放学的笑声,在某个小店门口踮着脚买零食的自己……

头痛依旧会袭来,但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难以忍受了。

“累了吗?”沈烬注意到她脸色有些发白,轻声问。

林薇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有一点。”

“那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沈烬带着她,拐进了一条小巷。

正是林薇五年前遇到他的那条后巷。

巷子没什么变化,墙壁上依旧爬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只是因为下雨,显得更加湿滑。

林薇站在巷口,看着熟悉的场景,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头痛也瞬间加剧。她捂住额头,脸色变得苍白。

“林薇!”沈烬连忙扶住她,声音里带着担忧,“别想了,我们走。”

“不……”林薇咬着牙,阻止了他,“让我……看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头痛带来的眩晕感,一步一步,缓缓走进了巷子。

潮湿的空气,墙角的阴影,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属于小城的喧嚣……

一些画面,如同被按下快进键的电影,在她脑海里飞速闪过——

雨天,她抱着画具,看到墙角的少年。

她蹲下身,递给他药膏和创可贴。

她把那把系着蓝紫星星的伞塞到他手里。

少年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盛满了警惕和狼狈,却在看到她手腕上的银手链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

“啊——”林薇痛苦地低呼一声,双手紧紧抱住头。

那些被遗忘的、属于五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汹涌地涌入她的脑海。

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了沈烬,想起来了那个雨天,想起来了自己是如何帮助他的。

原来,她丢失的记忆里,并不全是痛苦。

也有这样一个瞬间,她曾用自己的一点点善意,温暖过一个身处黑暗的少年。

“林薇,你怎么样?”沈烬紧张地看着她,想要扶她,又怕碰疼她。

林薇慢慢放下手,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神却渐渐清明起来。她看着沈烬,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一丝期待。

“沈烬……”她轻轻开口,声音还有些颤抖,“我想起来了。”

沈烬猛地一怔,瞳孔骤然收缩。“你……想起来了?”

林薇点了点头,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一种……失而复得的、复杂的情绪。

“五年前的那个雨天,后巷……”她看着沈烬,“我把药膏和伞,给了你。”

沈烬的眼睛瞬间红了。他看着林薇,看着她眼中清晰的、属于“林薇”的记忆,积压了五年的情绪,在此刻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伸出手,想要拥抱她,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带着雨水的湿气,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

“嗯,”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是你。一直都是你。”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巷子里很安静,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

林薇看着沈烬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紧握着自己的手,心里那层厚厚的、抗拒过去的壁垒,彻底碎裂了。

原来,她的过去,并非只有痛苦。

原来,她也曾是别人生命里的一道光。

原来,眼前这个人,一直记得她,寻找她,不是因为什么“执念”,而是因为,她曾是他灰暗岁月里,唯一的救赎。

“对不起,”林薇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我忘了你这么久。”

“没关系,”沈烬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现在想起来,就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就算你永远想不起来,我也会找到你,陪着你。”

林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她看着沈烬,看着他眼中清晰的、属于“现在”的温柔和阳光,再对比记忆里那个雨夜、角落里狼狈又阴郁的少年,心中感慨万千。

是她,曾经点亮过他的世界。

而现在,他用他的耐心和温柔,一点点融化了她心中的坚冰,让她有勇气,去直面那段被遗忘的、并不全是痛苦的过去。

“沈烬,”林薇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真正开心的笑容,“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谢谢你,让我找回了完整的自己。

沈烬看着她的笑容,那笑容比五年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像雨后初晴的阳光,瞬间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他也笑了,紧紧回握住她的手。

雨水还在继续,但巷子里的两个人,却仿佛被一层温暖的光晕笼罩着。

过去的记忆,不再是沉重的枷锁。

它是连接他们的纽带,是彼此生命里,最珍贵的、名为“救赎”的星芒。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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