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的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纸张的微尘气息,沈湘平的目光落在身旁的摩罗身上 —— 那人指尖捏着半本摊开的古籍,指节泛白,却始终没再翻动一页,侧脸绷着冷硬的线条,像是将所有情绪都封在了沉默里。沈湘平轻轻叹了口气,刚要开口打破这份凝滞,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在门板上响起,“笃笃” 两声,格外清晰。
“沈先生,有人想见你。” 门外传来监狱长低沉的嗓音。
沈湘平和摩罗同时一怔,对视的瞬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意外。这与世隔绝的囚室,除了例行巡查的狱警,竟还有人特意来见他?
“应该是吴吧。” 片刻后,沈湘平先缓过神,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这些年里,唯一还惦记着他、且有能力进入监狱的,唯有那位他以前最喜欢的弟弟。
摩罗听到 “吴” 这个名字,指尖的古籍 “啪” 地合上。他没看沈湘平,只是转身走向囚室内侧的隔间,双手无意识地将书架上歪斜的书归位,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我就不见他了。”
沈湘平站在原地,没有阻拦。他太清楚摩罗心里的坎 —— 当年那场误会,让摩罗对吴始终怀着复杂的愧疚与隔阂,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没找到面对吴的勇气。若不是当年自己放心不下,一路跟着摩罗避开那些麻烦,或许现在两人的处境会更难…… 沈湘平甩了甩思绪,对着门外应道:“可以,进来吧。”
沉重的铁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可当沈湘平看清门口的人时,却猛地顿住 —— 门口站着的不是他熟悉的吴,而是四个穿着各色忍者服的年轻人(劳埃德太矮被挡住了),他们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少年人的锐气,却又藏着难以掩饰的急切。这些陌生的面孔,找自己做什么?
而忍者们刚踏入囚室,目光落在沈湘平身上时,也齐齐僵住了。眼前的人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袍,银白的长发被松松地扎成侧马尾,垂在肩头,皮肤白皙,眉眼温和,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像个尚未经历世事的少年,怎么看都和 “枯木者” 这个充满沧桑感的名号搭不上边。
过了好一会儿,凯才最先回神,他往前踏出一步,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与急切:“请问,枯木者在哪里?”
沈湘平听到 “枯木者” 这个许久未闻的称呼,先是一怔,随即目光落在凯的脸上 —— 那硬朗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像极了记忆里某个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识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雷?”
“你知道我父亲?!” 凯猛地睁大眼睛,语气里满是震惊。几乎没人知道他的过往,眼前这个陌生少年怎么会认识父亲?
他的孩子?沈湘平这才猛然回过神,脑海里浮现出吴曾经和他闲聊的画面 —— 吴笑着说自己收了几个很有天赋的弟子,原来,这些年轻人就是吴的徒弟?
沈湘平压下心头的波澜,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地问道:“你们是幻影忍者?既然是吴的弟子,那你们的师父呢?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
听到 “师父” 两个字,忍者们脸上的锐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悲伤。几人相互对视,没人说话,囚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最终,赞率先打破沉默,他的声音带着机械的平稳,却掩不住眼底的失落:“他被吞噬魔吞了……”
“什么?” 沈湘平瞳孔骤缩,整个人都僵住了。吴被吞噬魔吞了?他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隔间里突然传来 “哗啦” 一声脆响 —— 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下一秒,摩罗从隔间里快步走出来,他的脸色苍白,眼底满是慌乱,死死地盯着忍者们,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你刚才说什么?”
“没事吧?” 沈湘平连忙上前,注意到他手背上沾了些瓷片的碎屑,显然是刚才不小心打碎了杯子。
忍者们看着突然出现的摩罗,又看看沈湘平,脸上满是疑惑 —— 这两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提到吴大师的消息,他们反应这么大?
杰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吞噬魔还在忍者城肆虐,每多耽误一秒,就多一分危险。他往前凑了凑,语气急促地说道:“抱歉,我们没时间纠结这些!能不能快点告诉我们,枯木者到底在哪?吞噬魔已经在忍者城搞破坏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沈湘平被杰的声音拉回注意力,他的目光扫过四人,最后目光下滑落在了一开始没有注意到的穿绿色忍者服的孩子身上。当看清孩子的面容时,沈湘平再次愣住,语气里带着几分确认:“劳埃德,你是绿色忍者?”
摩罗听到 “绿色忍者” 四个字,也立刻将目光投向劳埃德。
劳埃德被两人看得有些不自在,他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你认识我?” 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眼前这个白袍少年。
沈湘平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五位忍者,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枯木者,我的全名是 —— 湘平・沈・加满都。”
“什么?!”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忍者们中间炸开。五人瞬间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甚至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是我叔叔?”劳埃德震惊的开口。
杰更是震惊得有些结巴,他指着沈湘平,语气里满是混乱:“什…… 什么?这…… 这么年轻?不对不对,绝对不对!按照师父的年龄算,枯木者怎么也得是个老人家了,你怎么会这么年轻?难道你真的像传说里说的那样,长生不老了?而且…… 而且枯木者不是叫沈湘平吗?从来没人说过,他是什么加满都啊?!”
囚室里再次陷入混乱,忍者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全是疑惑与震惊,显然还没从这个颠覆性的消息中缓过神来。
说到这里,沈湘平指尖顿了顿,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鼻尖,耳尖还悄悄泛了点红,那模样全然没了刚才自曝身份时的沉稳,倒多了几分少年人的窘迫。
“其实……” 他轻咳一声,声音放低了些,像是在说什么难以启齿的往事,“当年纪小,正是爱瞎琢磨的中二年纪。总觉得要搞点不一样的,就立志要当一个‘名震天下’的大反派 —— 现在想起来,那会儿真是脑子发热。”
他顿了顿,又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飘向远处的墙角,像是在回忆当年的荒唐事:“为了配得上这个‘伟大志向’,我还特意给自己折腾了俩名号。对外只说自己叫沈湘平,又嫌这名字太普通,不够有反派气场,就琢磨出‘枯木者’这个外号,觉得听着又冷又有威慑力,能镇住人。”
说到 “枯木者” 三个字时,他自己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带着点自嘲的笑意:“现在再想,那会儿真是幼稚得厉害。哪有人当反派还这么费劲想名号的?也就那会儿的自己,能把这种荒唐念头当真,还傻乎乎地坚持了好多年。”
这番话一出口,原本满是震惊的忍者们都愣住了,看向沈湘平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古怪 —— 谁能想到,传说中神秘又强大的枯木者,当年竟是因为 “中二立志当反派” 才起的名号?这和他们想象中沉稳威严的形象,实在差了太远。
凯猛地回过神,目光重新落回沈湘平身上,先前因震惊而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只剩下眼下最紧迫的焦虑。他往前踏出半步,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又恳切的试探:“那个…… 枯木者先生,师父之前和我们提过,说你知道阻止吞噬魔的办法,是真的吗?”
沈湘平指尖放下那本被摩罗翻看过的古籍,神色瞬间沉了下来,再没了刚才回忆往事时的轻松。他缓缓点头,语气凝重:“吞噬魔的自愈能力极强,寻常攻击根本伤不了它,想要彻底阻止它,必须同时用四把黄金武器,精准击中它头顶那块黑色鳞片覆盖的弱点 —— 那是它唯一的死穴。”
“四把黄金武器?” 凯的脸色骤然变了,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眉头拧成一团,“可我们试过,黄金武器的力量相互排斥,一个人最多只能掌控两把,根本没办法同时用四把攻击!”
话音刚落,凯猛地顿住,一个熟悉又让他抗拒的名字突然撞进脑海。他侧过头,看向身旁的伙伴们,发现忍者们也都露出了同样的神色 —— 显然,所有人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沉默在囚室里蔓延开来,最后还是赞先打破了这份沉重,他的声音带着机械的冷静,却掩不住其中的复杂:“能同时驾驭四把黄金武器,甚至能操控它们力量的…… 只有加满都。”
“加满都?!” 杰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拔高了声音,随即又痛苦地哀嚎起来,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不 —— 又是他!每次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都要和那个家伙扯上关系吗?我们之前和他斗了那么多次,现在还要去求他帮忙?”
他的话像是戳中了所有人的心事,忍者们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加满都魔王是他们多年的宿敌,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们绝不会想到要向这样的人求助。
沈湘平看着忍者们纠结又抗拒的模样,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知道你们对他有芥蒂,但眼下,能同时操控四把黄金武器的,确实只有他。”沈湘平的目光落在劳埃德脸上,那双眼眸里盛着明显的怀念,像是透过眼前的少年,看到了多年前的旧人 —— 这张脸上,既有他熟悉的坚毅轮廓,又藏着几分让人心头一暖的温和神态,分明是揉合了两位旧识的影子。他指尖微顿,随即轻轻抬起,带着几分不自觉的温柔,落在劳埃德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那动作很轻,却带着长辈对晚辈的亲昵,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让劳埃德下意识地僵了一下,随即耳尖便悄悄漫上一层薄红,连耳根都热了起来。他没有躲开,只是垂着眸,能清晰地感受到沈湘平指尖的动作 —— 那不是陌生人的试探,更像是久别重逢的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他心里清楚,沈湘平此刻的目光,不全是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里的怀念太明显了,像是在透过他这张融合了两人特点的脸,回望过去的时光。劳埃德抿了抿唇,没说话,却悄悄放松了紧绷的肩膀 —— 这份带着旧时光温度的亲昵,让他莫名觉得安心。
一旁的凯和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 刚才还沉稳说着 “四把黄金武器” 的沈湘平,此刻竟像个普通长辈般揉着劳埃德的头,那温柔的模样,和 “枯木者” 这个名号带来的距离感,全然不同。
摩罗站在角落,看着这一幕,眼底冷硬。他太了解沈湘平,只有面对真正在意的人,他才会露出这样不加掩饰的温和。
但那也只是对亲人的一点点感情罢了。
沈湘平揉了揉劳埃德的头,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放得更柔:“好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劳埃德耳尖的红更甚。他抬起头,撞进沈湘平带着暖意的目光里,轻声道:“我…… 我还好。” 声音里,竟少了几分平日的坚定,多了些少年人的腼腆。
但是那小子好像很享受啊,好了他就是小气。
摩罗的目光落在沈湘平覆在劳埃德发顶的手上,又扫过少年泛红的耳尖、以及忍者们眼中藏不住的诧异,没说多余的话,只是沉默地走上前。他指尖轻轻扣住沈湘平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笃定,将那只还残留着发丝暖意的手轻轻拉了回来,声音平稳得像落在湖面的雨:“好了。”
沈湘平被他拉着手腕,指尖的柔软触感还没散尽,愣了半秒才回过神。他看了眼摩罗眼底那抹 “别再沉溺旧绪” 的提醒,又转向劳埃德,方才漫在眼底的怀念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歉意的浅笑:“是我失了分寸。” 刚才盯着劳埃德的脸,满脑子都是旧人影子,倒忘了在小辈面前该收着些情绪。
劳埃德连忙摆手,耳尖的红还没消下去,声音带着点少年人的腼腆:“没、没事的!我…… 我知道您没有恶意。” 他能感受到沈湘平掌心的温度里裹着的善意,只是那突如其来的亲昵,让他有些手足无措罢了。
一旁的忍者们面面相觑,眼神里的惊讶又深了几分 —— 摩罗看似冷淡的动作里,藏着一种 “替他收住情绪” 的默契,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没有丝毫生涩,倒像这样的互动早已刻进日常,比多年挚友更显熟稔。
摩罗没理会旁人的目光,只是握着沈湘平的手腕轻轻晃了晃,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明确的提醒:“先谈吞噬魔。” 忍者城还在吞噬魔的阴影里,没空想那些陈年旧事。
沈湘平顺着他的力道收回手,指尖不经意蹭过摩罗的指腹,眼底掠过一丝浅笑,随即转向忍者们,神色重新沉了下来:“说回正事。要找加满都帮忙,你们有头绪吗?知道他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