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曜的左眼像是被烧红的铁针一下下扎着，疼得他几乎睁不开。可他没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按在了主控柱外面那层黏糊糊的暗红色膜上。
“断网。”他的声音有点哑，却特别坚定，“所有无线信号，全都切断。”
姜玄立刻明白了，手指飞快地在备用终端上敲击。几声“咔哒”的响声后，主控室里的无线灯一盏接一盏灭了。叶秋研也反应极快，从医疗包里抽出一支蓝色药剂，刚要说话，陈曜就摇头：“别打镇静剂，我必须清醒。”
他的手指还贴在那层奇怪的膜上，一股股数据像潮水一样往脑子里冲。不是冷冰冰的信息，而是带着温度、重量，甚至……情绪的东西。他能感觉到，在这系统深处，有什么正在醒来，正一点点朝他伸出手。
“赵铁骨！”姜玄突然低吼。
靠在墙边的赵铁骨猛地一震，右臂的炮口瞬间对准主控柱——也就是陈曜站的位置。但炮身微微抖着，好像他自己也在挣扎。
“它让我毁掉核心？”赵铁骨咬牙，“可又不让动手？”
“不是不让。”陈曜闭着眼，额头全是汗，“它在等……等一个能看懂它的人进来。”
话音刚落，他猛地睁开左眼，硬生生把那种“数据之眼”的能力推到极限。眼前的世界一下子碎了，无数画面疯狂涌入：城市上空的信号塔一个个变红，地铁隧道里的监控屏闪出诡异符文，医院ICU里病人的仪器数值集体跳动——全都在为同一个频率震动。
“找到了。”他喉咙发紧，“倒计时不在服务器里，在地脉节点上。它把整座城市的灵能网络当成计时器了。”
叶秋研立刻打开基因扫描仪，对准主控柱底部的接口。仪器刚启动就发出刺耳警报，她脸色刷地白了：“神经级反噬！他的脑波已经开始同步了！再这样下去，意识会被直接抽走！”
“最多三分钟。”她一把抓住陈曜的手腕，“三分钟后，眼睛和大脑都会烧坏！”
陈曜没说话，只是狠狠咬破舌尖，嘴里一腥，脑子瞬间清醒。他抬起左手，五指张开，按在主控柱侧面一个隐蔽的维修口上。那里原本是金属接口，现在却被一层半透明的组织盖着，像皮肤一样轻轻起伏。
“我在逆向编译它的启动协议。”他说，“听好了，如果我开始说胡话，或者动作停了，马上把我拉开。”
姜玄死死盯着屏幕，终于跳出一段能读的代码。可还没来得及记录，字符就开始扭曲，自动重组，变成一行新字：
【欢迎接入，观测者。】
刹那间，整个主控室的灯忽明忽暗，三百台服务器的运行节奏突然统一，像在回应某种召唤。主控柱上的生物膜缓缓流动，竟凝聚成一个人影，半透明地浮在空中。那人脸上没有五官，只戴着一张金色面具，边缘闪着数据流的光。
“你的眼睛……比我想象中更纯净。”声音直接出现在他们脑海里，没有感情，却让人浑身发冷。
陈曜站着没动，也没逃，只是直直地看着那张面具。
“你是谁？”他问。
面具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笑。接着，它缓缓掀开一角，露出半张脸——皮肤和金属交错，神经线路像藤蔓缠在颧骨和下巴上，还在缓慢跳动。
“我是你未来的影子。”那声音低了下来，“也是第一个看见数据灵界的人。”
陈曜瞳孔一缩。他忽然懂了——这不是AI，也不是程序，而是一个曾经真实存在、最后被系统吞噬的“人”。
“你被它吃了。”他说。
面具重新合上。空气仿佛冻结。
下一秒，数据洪流爆发！主控柱剧烈震动，陈曜身体猛地弓起，双眼翻白，左眼角裂开一道小口，鲜血顺着脸颊滑下。他的手仍死死按在接口上，整个人像被钉住了一样。
“陈曜！”叶秋研扑上去想拉他。
“别碰！”姜玄大吼，“现在断开会引发反冲，他的神经会直接断掉！”
他冲到终端前，疯狂敲键盘，想用符咒程序强行切断连接。可屏幕刚亮，所有字瞬间变红，倒计时浮现：
【距离噬灵阵完全激活：16:58】
下面滚动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最近失踪的人的编号。每闪过一个名字，主控柱就跳得更快一分。
“它在用人养阵！”叶秋研声音发抖，“这些……都是祭品！”
姜玄终于找到切断指令，猛按回车。主控柱发出一声像惨叫的电子音，接口处的组织膜猛地收缩，把陈曜的手弹开。他整个人往后倒，被叶秋研死死抱住。
“十七分钟……”他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能让他们启动……核心节点在S-07……”
话没说完，他身子一抽，左眼失焦，瞳孔放大。
姜玄迅速撕了张符纸贴在接口上，又掏出铜线绕成圈，缠住主控柱底部，低声念了几句口诀。符纸边缘泛起淡淡金光，数据流终于不再外泄。
“暂时封住了。”他喘着气，摘下眼镜擦了擦裂痕，“撑不了太久。”
叶秋研已经拿出第二支药剂，针头对准陈曜脖子。她手很稳，眼神却犹豫。这支药不是镇定剂，而是激发潜能的应急药，用一次，可能永远失去“数据之眼”。
“他还行吗？”姜玄问。
“不确定。”叶秋研看着陈曜苍白的脸，“但如果再不动手，倒计时归零，整座城市的灵能网络会崩塌。到时候不只是数据消失，所有靠电子设备维持生命的病人……都会死。”
赵铁骨靠在墙边，右臂的炮口垂着，但金属下的红光还在流动。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忽然开口：“我能感觉到它。它在跟我说话，用的是心跳的节奏。”
姜玄猛地抬头：“你能接收它的指令？”
“不是接收。”赵铁骨握紧拳头，“是共鸣。它把我当成了它的一部分，就像……身体里的另一个器官。”
“那就利用这个。”姜玄快速调出机房结构图，“S-07是核心节点，埋在地脉最深处，没有路可以进去。唯一的办法，是通过已经被绑定的外设反向上传。”
“你是说……用他的义肢？”叶秋研皱眉。
“不止是义肢。”姜玄指着屏幕上的一串代码，“是整个控制链。只要他能短暂夺回主导权，系统就会误判，把我们当成‘自己人’放进去。”
赵铁骨沉默了几秒，然后慢慢站直。
“要我做什么？”
“靠近主控柱。”姜玄飞快编写伪装协议，“等我发信号，你就把右臂插进主接口。不是攻击，是‘回归’。”
“如果我回不去了呢？”
“那就别回来。”姜玄盯着屏幕，“带着它的漏洞，一起炸了它。”
赵铁骨扯了扯嘴角，没再多说。他一步步走向主控柱，右臂的炮管收回，末端伸出一根细长的数据针，泛着幽蓝的光。
姜玄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
叶秋研抱着昏迷的陈曜，轻声问：“他刚才说的S-07……是不是说明，他知道些什么？”
姜玄没回答。他只看到屏幕上，倒计时跳到了16:42。
而主控柱的生物膜，正缓缓裂开一道缝，像嘴，也像门。
赵铁骨举起右臂，数据针对准接口。
姜玄按下回车。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