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曜盯着那条白色的弹幕，心里猛地一沉。那些字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道口子，金色的数据像血丝一样从缝隙里渗出来，在屏幕上缓缓流动。他没说话，也没动，只是悄悄把手里攥着的药剂塞进了衣兜。
“走。”他低声说。
赵铁骨扛着他的重炮，转身朝西边走去。叶秋研紧跟着他，胸前的检测仪滴滴作响，屏幕上的数字一直在跳。姜玄收起终端，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突然消失的空白ID，眉头皱了皱，然后关掉了设备。
四个人沿着排水管慢慢往前走。金属墙壁湿漉漉的，泛着暗光，空气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电路烧糊了又被水泡过。姜玄蹲下来，用一根物理线接上井盖的电磁锁，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接口，电流微微一震，锁芯发出一声闷响。赵铁骨抬起右臂，义肢前端伸出一个钻头，在门缝处轻轻一转——没有火花，也没有声音，井盖悄无声息地滑开了。
外面是地下机房后面的检修通道，又窄又黑，一点光都没有，只有远处通风口透进来一丝微弱的红光。叶秋研拿出一个小喷雾瓶，按了三下。细密的雾气迅速扩散开来，空气中漂浮的东西好像被中和了，检测仪的警报声也小了下来。
陈曜靠在墙边，闭着眼。左眼深处一阵阵刺痛，像有针在里面轻轻扎。他知道不能睁眼，一旦打开“数据之眼”，那种奇怪的同步感就会回来——而那个人，就能顺着信号找到他们。
“还有二十米。”姜玄压低声音，指了指前面一扇厚重的合金门，“就是这儿。”
门框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不是普通的电路，而是嵌进去的符咒。姜玄蹲下身，拿探测笔扫了一下门禁系统，脸色立刻变了：“权限失效了，指纹和卡槽都不认。系统被人改过了。”
“硬破会炸吗？”赵铁骨问。
“不止。”姜玄收回探测笔，“这扇门本身是个陷阱。外力超过一点，符咒就会引爆里面的能量模块，整条通道都会塌。”
赵铁骨沉默了几秒，看向姜玄：“你有办法？”
姜玄没回答，从背包里掏出一块铜片，上面刻着复杂的图案。他把铜片贴在门边，双手快速在空中比划，指尖还闪出一点点电光。几秒钟后，门上的指示灯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
“虚引术。”他说，“模拟一次重启的电流波动，窗口只有0.3秒。”
赵铁骨点头，右臂的义肢瞬间切换成震荡模式，关节发出低低的嗡鸣声。他死死盯着门缝，肌肉绷得紧紧的。
当指示灯闪到第三下的时候，赵铁骨出手了。
手臂高速震动，精准撞在锁芯连接处。不到半秒，门“咔”地一声弹开，符咒一点反应都没有。
门刚打开，陈曜睁开了左眼。
刹那间，整个走廊都被血红色的数据链覆盖了，像血管一样贴在墙上，还在一下一下地跳动。每隔一段就分出一条支流，通向天花板的通风管道。地上也有淡淡的光痕，围成一个圈，一直延伸到最里面那扇紧闭的主控室大门。
“这不是线路。”他轻声说，“它是活的。”
叶秋研已经打开了基因扫描仪，对着空气采样。仪器突然尖叫起来，她脸色一变：“检测到高浓度未编码妖魂！这些不是残念……是正在成型的意识体！”
“服务器在养它们？”赵铁骨握紧了重炮。
“不。”陈曜盯着那些蠕动的光，“它们是材料。这些魂体……是用来喂这个阵法的。”
姜玄快步走到主控室门前，插上便携终端。屏幕亮了，显示接入成功。可他还没操作，画面突然扭曲，跳出一行乱码，紧接着黑屏。
“系统不认。”他拔出接口，尝试离线读取。
就在这时，赵铁骨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他的右臂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炮口缓缓转动，最后，稳稳对准了陈曜的胸口。
“怎么了？”叶秋研往后退了一步，手按在医疗枪上。
赵铁骨咬着牙，额头全是汗：“我……动不了。系统……接管了我。”
“断开连接！”姜玄大喊。
赵铁骨用左手猛砸右臂的接口，可义肢纹丝不动，炮口依旧锁定陈曜。
陈曜站在原地，没躲，也没说话。他的左眼还在运转，视野里，所有的数据流都在绕着某个中心点旋转——那个点，就在主控室的核心服务器群。
“别慌。”他说，“它要的不是我。”
话音刚落，姜玄的终端突然自己亮了。屏幕上出现三百台服务器的状态图，每台机器的灯都在同步闪烁，像在呼吸。更吓人的是，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膜，随着灯光一起一伏，像在收缩。
“这不是机器。”姜玄的声音冷了下来，“这是……生物组织。”
“什么？”叶秋研问。
“机械和生物融合的东西。”姜玄摘下眼镜，镜片裂了一道缝，“这些服务器不是用来跑程序的。它们本身就是程序——一个活着的阵法。”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叶秋研低头看检测仪，数值疯狂跳动：“灵子浓度在下降，但不是泄漏……是被吸走了。整栋楼的地基都在供能。”
“所以精神病院建在这里，根本不是巧合。”陈曜往前走了一步，“它是祭坛的一部分。”
赵铁骨还在挣扎，左手想去拔腰间的备用控制器。可刚碰到按钮，义肢反而开始充能，炮口泛起暗红的光。
“再这样下去他会炸！”叶秋研冲上去想断电。
“别碰！”姜玄厉声阻止，“这不是机器坏了。有人在用阵法控制他的植入体。”
陈曜看着赵铁骨痛苦的脸，又看向主控室深处那片血光。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准备突入。”他说，“必须关掉核心节点。”
“你现在进去太危险！”叶秋研拦在他面前，“你的神经系统还不稳定，万一又同步了——”
“那就让它同步。”陈曜打断她，“如果这是唯一的入口，就算被拉进去，我也要看清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姜玄盯着终端最后一帧画面，忽然开口：“等等。刚才系统回传了一个日志片段。”
他调出缓存文件，放大其中一行代码：
【协议激活：宿主绑定完成，执行清除指令】
“宿主？”叶秋研念了出来。
姜玄抬头，目光落在赵铁骨身上：“它不是失控。它是被‘认领’了。”
赵铁骨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你的义肢。”姜玄声音很轻，“它刚刚完成了验证。阵法……已经把你当成它的执行单元了。”
赵铁骨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臂，那条从肩膀一直延伸到手掌的金属结构，此刻正泛着微弱的红光，频率和墙上的数据链完全一致。
“我没有……”他声音沙哑，“我没同意。”
“它不需要你同意。”陈曜望着主控室的大门，“它只需要一个能动的工具。”
姜玄迅速拆开终端外壳，取出一块加密芯片：“我还有一个干扰程序，能短暂切断阵法对外设的控制。但只能撑七秒。”
“够了。”赵铁骨咬牙，“七秒就够了。”
“你打算怎么办？”叶秋研问。
“破门，压制，拔线。”赵铁骨盯着自己失控的右臂，“如果它想让我动手，那我就亲手把它毁了。”
姜玄把芯片插进赵铁骨左臂的备用接口：“启动时机我来控制。听到提示音，立刻行动。”
赵铁骨点头，调整姿势，左腿微微前倾，重心下沉。
姜玄按下按钮。
滴——
提示音响起。
赵铁骨猛地爆发，左手狠狠压住右臂，整个人撞向主控室大门。门锁应声崩裂，他滚了进去，迅速翻身拉开距离。
陈曜紧跟其后冲进机房。
三百台服务器围成一圈，中央立着一根主控柱，表面流动着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每一台机器都在轻微震动，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碎片，正被服务器一点点吸走，融入那层生物膜中。
陈曜抬头，看见天花板上映出一张巨大的阵图，由无数数据链交织而成，核心位置有一个光点，正在不断跳动。
就在那一刻，他的左眼剧烈刺痛。
视野中的数据流突然变了方向，全部朝着他涌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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