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月阁的早市刚开，蒸笼里的热气混着杏仁露的甜香漫出来，苏绾掀开门帘时，竹帘串起的铜铃叮铃作响。
小桃正守在靠窗的木桌旁，见她进来，指尖在茶盏边缘轻叩三下——这是她们约定的“有要事”暗号。
“五小姐。”小桃起身时，袖中滑出个帕子裹着的物什，放在桌上时压得桌角一沉，“方才打扫裴公子书房窗下，这鞋从冬青丛里滚出来的。”
帕子展开，是双粉色缎面绣鞋。
苏绾俯身细看，珍珠缀成的缠枝莲在晨光里泛着柔光，鞋帮内侧暗纹若隐若现——云纹里伏着只狼首，正是宁王府织造局特有的“云狼印”。
她指尖刚触到鞋尖，心口突然一热，那是裴砚的情绪波动。
不是慌乱，不是心虚，倒像被人平白塞了个烫手山芋似的困惑。
“这尺寸……”她把绣鞋往自己脚边比了比，眉峰微挑，“比我脚大两寸不止。”
小桃咬了咬唇：“奴婢量过裴公子通房春桃的鞋，正合这个尺码。”
苏绾垂眸盯着绣鞋，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
甜月阁的伙计端着茯苓糕路过，她突然抬手截住：“这糕替我包两盒，一盒送侯府裴公子，一盒……”她眼尾微挑，“送相府西跨院苏二小姐。”
伙计应着去了，她转向小桃：“午后换了裴公子书房的守卫排班，让阿成在院墙根撒上荧光粉——遇汗显影的那种。”
小桃眼睛一亮：“您是说……”
“有人想让我看见这鞋，自然急着让这鞋‘出现’得合情合理。”苏绾将绣鞋重新裹好，塞进袖中时触感硬邦邦的，与账本贴在一起，“若真有人翻墙送鞋，总该留点痕迹。”
午后的日头毒得很，苏绾坐在相府暖阁里绣并蒂莲，针脚却歪歪扭扭。
直到傍晚小桃掀帘进来，发梢沾着细汗：“五小姐，东墙根的荧光粉显了脚印，尺码和那绣鞋一般无二，还沾着胭脂粉——和春桃常用的‘醉芙蓉’一个味儿。”
“春桃？”苏绾捏着绣绷的手一顿，“她被裴夫人禁足在耳房，怎会翻墙？”
小桃递来个纸包，打开是撮浅粉色粉末：“阿成在墙根捡到的，混着迷药。”
苏绾凑过去嗅了嗅，是曼陀罗的苦香。
她突然笑出声，指尖敲了敲桌面：“好个借刀杀人——先迷晕春桃，再套上她的鞋翻墙，最后把鞋丢在窗下。既嫁祸春桃，又让我以为裴公子……”她尾音一沉，“动了旁的心思。”
一更天，相府后巷的狗突然叫起来。
苏绾裹着青衫斗笠，跟着阿成的影子钻进宁王府西角门。
阿成的刀疤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压低声音：“马厩通风道能绕到揽月楼后巷，守卫戌时换班，只有一盏灯笼。”
她猫腰钻进通风道时，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等钻出时，后巷的青石板还带着白日的余温，对面二楼“揽月楼”的红灯笼晃着，映得窗纸上歌姬的影子摇摇晃晃。
她摸到后窗，指尖扣住窗棂一翻——这动作她在系统学的《轻功入门》里练了七日，落地时连瓦松都没碰倒。
妆匣在梳妆台最底层，红绸裹着双绣鞋，和甜月阁那只一模一样。
苏绾刚触到鞋面，脑海突然闪过画面：萧煜捏着狼毫写信，信上字迹歪斜；老嬷嬷揪着红绡的手腕，将信塞进鞋里；红绡哭着摇头，却被推得踉跄撞上门框……
“姻缘破绽，启。”她默念系统指令，眼前浮现金线。
红线一头系着萧煜腰间的宁王府玉佩，一头缠着红绡鬓边的金步摇——中间空荡荡的，连裴砚的名字都没沾边。
“好个萧煜，连假情缘都懒得编周全。”她把绣鞋塞回妆匣，临走前摸出帕子擦了擦所有碰过的地方。
归途中，她绕到侯府耳房。
春桃正蹲在地上啃冷馒头，见她来，慌忙把馒头藏在背后，尖下巴抖得像筛糠：“五……五小姐。”
苏绾摸出个锦盒，掀开是蜜渍乌梅，琥珀色的果肉裹着糖霜：“我听裴夫人说，你最馋这个。”
春桃喉结动了动，伸手又缩回来：“夫人说……说我偷了公子的东西，要卖去庄子上。”
“若你说了实话，我替你求裴夫人。”苏绾推了推锦盒，“谁让你把鞋放在书房的？”
春桃盯着乌梅，终于咬了咬牙：“是相府二小姐！她塞给我五十两银子，说只要把鞋放窗下，再往公子靴底塞张纸条……还说五小姐最容不得旁人靠近公子，肯定要闹……”她抓起一颗乌梅塞进嘴里，嚼着嚼着突然瞪大眼睛，“这梅子里……”
“安神药，不多。”苏绾从春桃袖中摸出张纸条，展开时嘴角微扬——“砚郎”的“砚”字少了一横，“绾”字歪得像蚯蚓。
“我写‘砚’字，总在右边多添一点。”她把纸条收进袖中，“苏棠连这点都不知道，也敢冒充我？”
次日黄昏，苏绾抱着绣鞋和纸条冲进裴砚书房。
他正伏在案上批军报，肩伤裹着的纱布渗出淡淡血痕，见她来，眼睛立刻弯成月牙：“小辣椒又带什么宝贝？”
“宝贝？”苏绾把绣鞋拍在案上，“裴大公子，解释解释这定情信物？宁王府云狼印的，尺码比我脚大两寸。”
裴砚扫了眼绣鞋，突然笑出声：“某虽爱逛花楼，却只爱给小辣椒买糖人——这鞋，怕比春桃的脚还大。”他伸手去勾她的银铃腕镯，“倒是你昨日塞我靴底的东西……”
“什么东西？”苏绾心头一跳。
裴砚慢悠悠从袖中抽出张泛黄的纸，正是她前日写的《清络饮》加减方，字迹被他用蜜蜡封了层膜：“某藏的是这个。你写的字，比蜜还甜。”
苏绾耳尖“腾”地红了，扑过去抢：“谁准你看我药方了！那是给你治肩伤的，不是……不是情笺！”
裴砚笑着抬手，任她捶打也不躲，眼底的星子亮得晃人：“不是情笺？那我明日就让父亲备三书六礼，求你写一辈子药方如何？”
系统的清音响在识海：【任务「识破情感陷阱」进度+50%，解锁『姻缘破绽』功能（可识别虚假情缘）】
窗外的暮色渐浓，苏绾抢回药方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
正欲发作，院外突然传来小桃的声音：“五小姐，阿秀从相府赶来，说有急事！”
她推门出去，阿秀跑得满头是汗，手里攥着个青瓷罐：“五小姐，今早您让厨房熬的‘养神蜜’……”
“怎么了？”苏绾接过瓷罐，指尖刚碰到罐身，突然顿住——罐口的蜜渍泛着不自然的紫。
（翌日清晨，阿秀慌忙来报：“五小姐，今早送去侯府的‘养神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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