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雪夜叩门,谁在等她救命
宁王府的火光映红半边天时,苏绾刚跨进甜月阁门槛。
冬夜的寒气顺着领口钻进来,她拢了拢狐裘,忽觉胸口一烫——那枚总贴着心口的系统残页,此刻正泛着暖玉般的微光。
脑海里响起系统清泠的提示音,像冰棱坠进玉盘:「紧急任务发布:救治命定之人(定北侯老夫人),时限七日。奖励:《现代外科手术学》初级篇。」
苏绾脚步一顿。
系统向来只发布「化解矛盾」「掌握技能」类任务,这般直指「命定之人」的紧急指令还是头一遭。
她指尖按在残页上,想起白日里裴砚举着医案说「替你扛着」时的眉眼,喉间泛起涩意——原来这「命定」二字,早把两人的运数缠成了乱麻。
"五小姐!"
小桃的惊呼撞破夜色。
这丫头跑得太急,发辫散了半边,绣鞋沾着雪水,怀里还揣着个烧得温热的手炉:"侯府的周管事刚来过,说老夫人今日用晚膳时突然口眼歪斜,话也说不利索。
太医院陈医正看过,说顶多还有三个月......"
苏绾的指尖在袖中蜷起。
生母留下的医案里,「阳闭猝中」四字突然跳出来——那是她跟着师父值急诊时,见过最凶险的中风症,若能在三日内用至宝丹开窍,尚有转机。
她抓住小桃的手腕:"周管事可说了老夫人发病时的症状?
可曾有高热?"
"说是午后还在佛堂抄经,突然就歪倒在蒲团上,半边身子动不得。"小桃喘着气,"周管事走时眼睛都红了,说裴公子在老夫人榻前跪了整整两个时辰,连茶盏都打翻了......"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落了起来。
苏绾望着案头那盏将熄的烛火,火苗被风卷得忽明忽暗,像极了老夫人此刻飘摇的命数。
她伸手拨亮灯芯,暖黄的光漫过《辨诬书》的绢面,裴砚今日说「非你不可」时的声线又在耳边响起。
"小桃,去把我药箱里的朱砂取来。"她解下狐裘搭在椅背上,"再让厨房煨锅姜茶,等下要带出门。"
三更梆子响过第三遍时,甜月阁外的雪已经积了三寸厚。
苏绾刚把最后一味药材收进锦匣,院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她推开窗,寒风裹着雪粒劈头盖脸砸进来——裴砚单膝陷在雪地里,玄色大氅结了层薄霜,左肩处的暗纹绣云被血浸透,在雪地上洇出朵狰狞的红梅。
"你走吧。"他仰起脸,睫毛上沾着雪珠,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石墙,"我不该把你卷进这些事。
前儿萧煜的人在我必经之路上设了埋伏,要不是阿成......"他攥紧拳抵在唇上,指节泛白,"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阿嬷走......苏绾,求你去看看她。"
苏绾的呼吸凝在胸口。
她望着他眼下青黑的阴影,想起白日里他站在火光照亮的水榭里,说要替她扛下所有陷阱——原来那些「陷阱」,早把他的肩头灼得千疮百孔。
她抓起案头的披风冲出去,雪地上的脚印踩碎了月光:"裴砚,你记不记得在城隍庙,我救那被马踩的孩子时说过什么?"
他抬头,眼尾还沾着未化的雪。
"我说,医者的手,不是用来计算值不值得的。"苏绾蹲下身,指尖触到他冻得发硬的玄袍,"起来。
不是为你求,是为她——一个曾被人从雪地里救回来的人,不该死在阴谋里。"
裴砚的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要扶她,却被苏绾抢先一步,将他染血的手塞进自己暖炉里:"走。
再耽搁下去,阳闭转成脱证,大罗神仙也救不回。"
侯府内院的灯火映得雪色发暖。
苏绾刚跨进正房,浓重的药香混着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夫人半卧在铺着狐皮的拔步床上,银发散在锦被上,右边的脸明显往下垂着,唇角挂着涎水,呼吸粗重得像拉风箱。
"哪里来的野丫头?"太医院医正陈九立在床前,玄色官服上绣着金线药葫芦,"太医院会诊过,老夫人这是风痰阻络,需得慢慢调理。
你若敢乱施针药......"
"陈医正可知,阳闭之症最忌拖延?"苏绾绕过他,指尖搭上老夫人腕脉。
脉息弦滑数而有力,像急雨打在青石板上——这哪里是将死之相,分明是肝阳暴亢,痰火壅盛!
她从药箱里取出竹管水银压计,这是系统前日解锁「基础医疗器械组装法」时的奖励,用猪膀胱封了口,细竹管里的水银缓缓爬升,最终停在"180/110"的刻度。
"血压暴亢,痰热闭窍。"她转身看向陈九,"陈医正的针剂里,莫不是加了乌头?"
陈九的瞳孔骤缩。
苏绾猛地掀开老夫人衣袖——肘弯处两枚青紫针孔赫然在目,周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
她指尖轻轻抚过那淤痕:"我母遗书中写得明白:'乌头过量,损神乱志'。
陈医正用乌头针剂强行压制老夫人的阳亢,表面看是'调理',实则是让痰火越积越重......"
"你血口喷人!"陈九后退两步,撞翻了案上的药碗,"太医院的方子岂容你......"
"碧荷。"老夫人的贴身丫鬟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个红漆木匣,"这是老夫人昨儿让我收着的,说是陈医正新配的针剂。"
苏绾接过木匣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支银针,针尾还沾着暗褐色药渍。
她凑到鼻端轻嗅,辛辣的草乌味混着铁锈气直冲脑门——果然是乌头碱!
"去把我带来的安宫牛黄丸原药材熬了。"她转身对小桃道,"碧荷,取冰块来敷老夫人额头,降降肝阳。"又看向陈九,"陈医正若是觉得我误事,不妨现在就去报官——等老夫人醒了,自会和你算这笔账。"
陈九的脸白得像窗纸。
他狠狠瞪了苏绾一眼,甩袖而去,官靴在地上踩出重重的声响。
药炉在檐下燃起来时,雪已经停了。
苏绾守在炉边,看着砂锅里的药材在滚水间沉浮——犀角、麝香、黄连、黄芩,每一味都要碾得极细,火候要控制在文武之间。
小桃捧着药杵在旁打下手,看她额角沁出薄汗,轻声道:"五小姐,歇会儿吧,我来......"
"不用。"苏绾搅着药汁,"这药是给老夫人续命的,我亲手来才放心。"
子时三刻,第一粒金黄的药丸终于成型。
苏绾用银匙舀起,轻轻送入老夫人唇间。
药丸刚触到舌苔,老夫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褐色的浊痰喷在帕子上。
她的眼皮动了动,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向苏绾,哑着嗓子道:"我这孙儿......总算带对人回家了。"
裴砚"咚"地跪在床上。
他抓住老夫人的手,指节发颤,眼泪砸在锦被上:"阿嬷,阿砚在这儿......"
苏绾退到窗边,望着铜镜里的倒影。
烛火在镜中摇晃,恍惚间,她看见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女孩被推到井边,身后是个模糊的身影,声音像淬了冰:"让你抢小姐的糖人......"
"五小姐?"小桃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苏绾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转身时正撞进裴砚满是泪水的眼睛。
他站起身,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谢谢。"
"该谢的是老夫人自己。"苏绾收拾着药箱,"她求生的念头比谁都强。"
窗外的天已经泛起鱼肚白。
碧荷端来热粥,老夫人喝了小半碗,精神明显好了些,拉着苏绾的手不肯放:"明儿让阿砚备些点心,我要和你说说话......"
苏绾应着,目光却落在老夫人腕间的翡翠镯子上——那是定北侯府的传家宝,生母医案里夹着的旧画中,也有个戴同样镯子的女子,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孩站在雪地里。
次日清晨,苏绾刚回甜月阁,小桃就捧着药罐进来:"侯府送了熬药的砂锅,说老夫人今早喝了药,能自己扶着床头坐会儿了。
就是......"她压低声音,"陈医正今儿一早就告假回了老家,连铺盖都卷走了。"
苏绾望着案头那本《现代外科手术学》,指尖划过书页。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任务进度50%,请继续维持患者每日服用续命丹。」
她推开窗,晨雾里飘来甜月阁前老梅树的香气。
远处侯府的飞檐上,雪正在融化,一滴雪水坠下,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像极了老夫人醒来时,落在她手背上的那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