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王权无暮惯例早起练剑,只是今日心境却与往日截然不同。一招一式间,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地浮现昨夜灵泉边朦胧的身影与指尖残留的温软触感,剑风时而滞涩,时而焦躁,全然失了往日行云流水般的从容。
“心不静,剑意则乱。”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惊得王权无暮手腕一抖,剑气偏斜,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浅痕。
他蓦然回头,只见花无忧不知何时已悄立于庭院廊下,一袭素衣,眸光沉静地望着他,仿佛昨夜种种只是他一场荒唐梦境。
“无、无忧姑娘,”他有些慌乱地收剑而立,耳根微热,“你起得这么早?”
“习惯了。”花无忧缓步走近,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王权剑上,“你的剑,在困惑。”
王权无暮一怔,下意识想否认,却又在对方面前那双通透的眼眸里败下阵来。他抿了抿唇,低声道:“只是……有些心神不宁。”
“因昨日药浴之事?”花无忧语气平淡,直接点破,“我既是医者,眼中便只有需调理的经脉与需疏导的灵力。你若心存挂碍,反不利于药力化散,于修行无益。”
她的话说得坦荡自然,仿佛昨夜近距离的接触、衣袂浸水的尴尬,都只是治疗过程中微不足道的插曲。这份过于冷静的态度,像一盆微凉的泉水,轻轻浇熄了少年心头某些躁动的火苗,却又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在在意吗?
“我明白了。”王权无暮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多谢姑娘点拨。”
“嗯。”花无忧微微颔首,转而道,“既在练剑,不如让我看看,你昨日之后,经脉承受之力是否有所增进。”
话音未落,她并指如剑,一缕极细却无比凝练的灵力带着清寒之意,直点王权无暮手腕。这一下看似随意,实则迅疾无比,角度刁钻。
王权无暮心中一惊,几乎是身体本能反应,王权剑铿然轻鸣,一道锐利金芒自发迎上,与那缕清寒灵力撞在一处,发出细微的“嗤”响。
一击即分。
花无忧收回手,点了点头:“反应尚可,灵力运转比昨日顺畅些许。看来药浴虽有些过量,根基确是在逐步稳固。”
王权无暮却还沉浸在方才那电光火石的交锋中。他能感觉到,花无忧并未动用真正实力,那一道灵力更接近于试探和激发他自身的护体剑意。
然而其中蕴含的“意”,却让他感到一种深不可测的渊深。
“无忧姑娘的‘剑’,很奇特。”他忍不住开口,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并无实体,却意随心动,变化万千。”
“心之所向,剑之所往。形态不过是外相。”花无忧淡淡道,“你若感兴趣,日后可常来切磋。对你的剑道修行应有裨益。”
王权无暮闻言,眼眸倏然亮起,方才的些许窘迫失落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真的可以吗?”
“我既暂居于此,自当付些‘束脩’。”花无忧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
这时,叶馨端着早膳过来,恰好听到最后两句,立刻嘟囔道:“小姐,你又给自己找事做!调理身体还不够,还要当陪练啊?”
她说着,不忘瞪了王权无暮一眼。
王权无暮却毫不在意,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早膳过后,花无忧带着叶黎在王权家特意为她准备的静室内处理药材。
叶黎一边研磨药粉,一边低声道:“小姐,今日我暗中探查了一番,王权家外围守卫森严,阵法遍布,但内部……似乎并非铁板一块。有几股暗流在涌动,尤其是一些年长的长老,对无暮少爷的过度关注似乎颇有微词。”
花无忧动作未停,眼神却微冷:“树大招风。天才之名,既是荣耀,也是靶子。更何况,他心性纯良,未必懂得防范那些暗地里的算计。”她顿了顿,“我们既在此处,便多留意几分。尤其是与‘那个’相关的线索。”
“明白。”叶黎沉稳应下。
另一边,王权无暮被父亲王权景行唤去书房。
“听闻你带回来的那位无忧姑娘,医术精湛,于剑道一途也颇有见解?”王权景行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
“是!”王权无暮语气肯定,带着毫不掩饰的钦佩,“无忧姑娘她很厉害,她的观点让我受益匪浅!”
王权景行目光深沉地看着儿子发亮的眼睛,缓缓道:“有益便好。只是无暮,莫要忘了你的身份与职责。与人交往,需知分寸,尤其是……来历不明之人。”
王权无暮眉头微蹙:“父亲,无忧姑娘她们不是坏人!她们救过我,也帮助过很多人!”
“为父并非说她们是恶人。”王权景行摆摆手,“只是提醒你,世间之事,并非非黑即白。保持警惕,总无大错。下去吧,勤加修炼,莫要懈怠。”
“是……”王权无暮嘴上应着,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那个月下论剑、雪中送炭的少女。
然而,在他离开后,王权景行对阴影处吩咐道:“去查一查那位花无忧的底细,还有她身边那对兄妹。越是查不到,越要仔细。”
暗流,已开始在看似平静的王权家悄然涌动。而花无忧与王权无暮之间,那始于欣赏与救治的缘分,也在日复一日的切磋与陪伴中,悄然生长出更为复杂的藤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