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在青石棋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几片竹叶上积攒的雪屑悄然滑落,正好落在棋盘边缘。黎行正捏着一根枯树枝,对着棋盘上的残局凝神思索。
林晚歌放轻脚步,想从他身后绕过去,却不小心衣角带歪了一颗用作黑子的、圆润的鹅卵石。
“第127手要是走这里,”他头也没抬,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了然,“黑棋刚才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优势,可就没了小半。” 林晚歌带来的点心盒和一小包乳扇蜜饯被她轻轻放在旁边刻着“楚河汉界”的石凳上,这细微的动静惊醒了正在石凳脚下打盹的一只胖橘猫,它不满地“喵”了一声,伸个懒腰溜走了。
黎行推演棋局的手指忽然停住,目光落在了点心盒的标签上:“这鲜花饼……保质期只有45天?” 他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打开盒子,拿了一个出来咬了一口。
林晚歌没接话,低头数着在棋盘石缝里忙碌搬运东西的小蚂蚁,忽然想起黎行之前好像在班级群里发过一个关于野生菌菇食用安全性的统计分析帖,也是这么一副认真到有点较劲的样子。
一阵微风吹过,掀动了点心盒上系着的红色丝带。黎行看着那晃动的丝带,终于露出了点笑意,像是得出了什么结论:“建议周五再分给大伙儿,那时候刚考完试,大家的‘快乐接受度’估计能达到本周峰值。”
他突然把手里的枯树枝“啪”地一声折成两截,将长的那段递到林晚歌面前,指着棋盘说:“别光惦记吃。黑棋第203手怎么破解,可比研究鲜花饼的配方有意思多了。”
“哼,就知道下棋……”林晚歌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却没什么真的责怪。
---
傍晚时分,暮色温柔地笼罩了星空街。沿街的琉璃灯笼逐一亮起,晕染出暖暖的光晕。奶茶店里,许唯兮正对着一面小镜子,试着戴一对新买的鸢尾花造型的耳坠。
店里的灯光照在耳坠的水钻上,在她纤细的脖颈旁投下细碎闪烁的光点。“这耳坠真好看,眼光不错嘛!”她赞叹道,摘下手套,露出的指尖还沾着些没洗干净的水粉颜料。
林晚歌笑着将一条在雪山脚下买的、充满民族风的扎染披肩披在许唯兮肩上:“闻闻看,是不是有股松针的清香?听说这种味道能让人放松,助眠。”
“卿卿你真好!”许唯兮眼睛一亮,转身就给了林晚歌一个结实的拥抱,声音闷在她肩头,带着满满的感动,“你居然还记得我最近睡不好!爱死你了!”
“好了好了,快松开,”林晚歌被她抱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拍着她的背,脸颊微红,“街上人都看着呢。”
等她拿出最后一盒从云麓带回来的特色鲜花饼时,许唯兮立刻眼疾手快地按在饼盒上,凑近她,眼睛亮晶晶地充满好奇:“快说说!朱邵杰那天接过你送的饼时,什么反应?他那个粗线条,是不是耳朵根都红透了?我可不信他能完全装没事人!”
“你想知道啊?”林晚歌故意卖关子,轻轻摇了摇头,“自己去问他呗。”
“不说拉倒!”许唯兮撇撇嘴,动手拆开饼盒上精致的丝带,她发梢间还残留着画室里的松节油气味,此刻混入了点心的甜香。“不过,我上周可是在图书馆看见他了,”她神秘地眨眨眼,“你猜他在抄什么?——秦观的《鹊桥仙》哦!”她特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
林晚歌双手捧着温热的奶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坐在窗边,目光透过那层白雾望向窗外,街灯下行人来来往往,晃动的身影偶尔会模糊玻璃上映出的她自己的倒影。
许唯兮坐在对面,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手机屏幕,忽然轻轻哼起了周杰伦《暗号》的调子。这旋律让林晚歌想起以前她们躲在宿舍被窝里,共用一副耳机听MP3的夜晚,那些藏在数学课本底下、比复杂公式更难理清的心事。
夜色渐深,最后半块鲜花饼被许唯兮掰成了两弯月牙的形状。她捏起一小片酥皮,轻轻按在林晚歌浅浅的酒窝上,笑着说:“今年元宵节正好是你生日诶!你说,会不会有人把某些‘心意’,偷偷包在礼物里送给你?”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了些,“其实我觉得……你或许可以给他一个机会,试试看?”
她狡黠地眨着眼睛,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林晚歌:“我认识你快两年了,某个人看你的眼神,可一直都没变过哦。”
林晚歌佯装生气地瞪她:“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许唯兮笑嘻嘻地站起身,一把拉住林晚歌的胳膊,“走啦,夜市这会儿最热闹了!我们快去逛逛!”
“哎,等等……”林晚歌还想说什么,却被许唯兮不由分说地拉出了奶茶店。
跑下小桥的台阶时,许唯兮蓬松的羽绒服被风吹得鼓了起来,像一朵快乐的云。她背包上挂着的小铃铛随着跑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远处传来烤红薯的吆喝声,混着她飘散在晚风里、带着笑意的声音:“要我说啊,暗恋这东西也该有个‘保质期’——要么勇敢点,让它开花结果;要么,就让它慢慢发酵,变成回忆里的酒!不过嘛,他现在这样安于现状,以‘好朋友’的名义待在你身边,其实也挺好的……”
桥下,未完全融化的冰层里,一尾锦鲤忽然跃出水面,又落下,搅碎了倒映在水中的斑斓灯光。
林晚歌望着那圈圈涟漪,轻声说:“阿兮,我现在……真的只想好好读书。”
就在这时,一阵更大的喧闹声从不远处的夜市传来,惊起了路边树上栖息的几只小鸟,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向夜空,仿佛也带走了那些藏在心底、未曾言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