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城隍庙成了顾晚绾临时的巢穴。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陈腐的气味，但对于死里逃生的她来说，这里却比那雕梁画栋的顾府和皇家别院更让她感到一丝扭曲的安全感。

她蜷缩在残破的神像后，用捡来的破烂草席勉强遮挡风寒。腹中饥饿如火燎，但她强迫自己忽略。当务之急不是食物，而是信息，是积分！

“系统，接收‘安全存活三天’任务。”她在脑海中下令。积分瞬间跳动，从26变成了56！龟息丹所需的50积分，终于凑够了！

但她没有立刻兑换。正如系统所言，时机至关重要。她需要更周密的计划，需要一个能让她“尸体”被发现且不被深究的完美场合。

眼下，她必须先完成另一个即时任务——获取情报。

【即时任务：获取一份京城近期的流言汇总或官府邸报。（奖励积分：15）】

15积分，不容小觑。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伪装。污垢遮面，破衣烂衫，一个再典型不过的小乞儿。她将最后一点污泥抹在手腕内侧，掩盖住那过于细腻的皮肤纹理，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出了藏身之处。

白天的污水巷比夜晚多了几分“生机”，但也更加危险。泼妇的骂街声、孩童的哭闹声、还有各种不明来源的异味混杂在一起。她低着头，缩着肩膀，模仿着记忆中那些小乞丐的样子，畏畏缩缩地朝着巷口人多些的地方挪去。

巷口有几个老乞丐正靠着墙根晒太阳，捉着虱子，懒洋洋地闲聊。

“……听说了吗？昨夜里顾侍郎家闹翻天了！”一个缺了门牙的老乞丐啐了一口唾沫。

顾晚绾的心猛地一紧，立刻放缓了脚步，假装在附近的地上寻找着什么能吃的东西，耳朵却竖得尖尖的。

“可不是嘛！说是他们家那个疯了的小姐，昨晚跑丢了！现在满世界找呢！”另一个接口道，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

“啧啧，真是祸不单行！才从皇家别院接回来几天啊？这就丢了？别是又疯跑出去掉哪个河里了吧？”

“谁知道呢！顾家现在乱成一锅粥了！派出去好几拨家丁了！听说顾夫人又哭晕过去好几次！”

“要我说，丢了也好！一个疯丫头，留着也是祸害门楣……”

顾晚绾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果然，她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开了。顾家在大张旗鼓地找，这反而让她稍微安心——这说明，至少明面上，那晚的黑衣人并未暴露，顾家还不知道灭顶之灾已然临近。他们找的是“疯小姐”，而不是“逃亡者”。

但这搜寻力度，也加大了她在城内躲藏的难度。

她慢慢挪远了些，又支棱起耳朵听另一堆妇人的闲聊。

“……哎，你们听说前几天齐小王爷坠马的事了吗？都说是意外，我可听说里头有事儿！”一个挎着菜篮的妇人压低声音。

“能有啥事？不是说马惊了吗？” “哼，马惊了？怎么偏偏是齐小王爷查漕运账本的时候惊了？我看是有人不想让他查下去！”

“嘘！小声点！不要命啦！” “怕什么……不过啊，这回齐王爷伤得可不轻，都在王府闭门谢客好多天了……”

齐珩……漕运……这些之前就知道了。可是这些乞丐是怎么知道的。顾晚绾将这些碎片信息默默记下。

她在附近转悠了将近一个时辰，听到了各种零碎琐事，东家的猫丢了，西家的媳妇偷汉，但关于朝堂、关于顾家更深层的消息，却再也听不到了。

官府邸报更是妄想，那不是她一个小乞丐能接触到的。

积分……还不够。

她蹙眉沉思，目光扫过街面。忽然，她看到一个小书童模样的人，正拿着一卷看起来像是抄录好的公文纸，急匆匆地从一家茶馆出来，似乎是某个小吏的随从。

一个念头闪过。

她咬了咬牙，看准那书童路过一个拐角时，猛地冲了过去，假装被绊倒，“哎呦”一声重重撞在那书童身上！

“哎呀！我的文书！”书童惊叫一声，手里的纸张散落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顾晚绾慌忙道歉，声音细小沙哑，手忙脚乱地帮他捡拾，指尖却在接触到其中一张看起来像是抄录了官府告示或简单文摘的纸张时，意念急动！

【启动‘浮光掠影’（剩余时效：极短）！目标：记忆此页内容！】

技能加持下，她的视觉捕捉和记忆能力瞬间提升，目光如同扫描般快速掠过纸上的文字——大多是些不痛不痒的任免公示和寻常政令，但最下方一则关于近期加强各坊市治安、严查流民户籍的简短通知，让她心头一凛！

只是短短一瞥，她立刻低下头，将捡起的纸张塞回书童手里，连连鞠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完，不等书童反应，就像只受惊的兔子般飞快地跑开了，消失在人群里。

那书童骂骂咧咧地整理好文书，检查一番似乎没少什么重要东西，也就自认倒霉地走了。

顾晚绾一路跑回城隍庙，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即时任务：‘获取一份京城近期的流言汇总或官府邸报’完成。基于获取信息质量（口头流言+部分官方通告记忆），奖励积分：12。当前积分：68。】

成了！虽然没能拿到实物，但系统认可了她获取的信息！

68积分！远远超出了兑换龟息丹的需求！

但她没有立刻兑换。那条严查流民户籍的通告，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这个时候大规模核查户籍，是巧合，还是……与搜捕她有关？

如果现在使用龟息丹，她“死”后，“尸体”如何处理？被扔去乱葬岗？万一核查户籍的官差连死人都不放过呢？风险太大。

必须等待一个更混乱、更能掩盖一切的机会。

她需要更多的情报，需要知道外面的风声到底有多紧。

接下来的两天，顾晚绾像个真正的幽灵，在京城最肮脏破败的角落里游荡。她用仅剩的几个铜板（是从一件旧衣内衬里意外发现的）买了最硬最便宜的黑面馍馍充饥，喝的是井水甚至雨水。她听着各色人等的闲聊，观察着街面上官差巡逻的规律和频率。

她发现，搜寻“顾家疯小姐”的告示贴得到处都是，赏金还不低，引得不少地痞流氓都在暗中留意。同时，官差对陌生面孔、尤其是年轻女子的盘查，确实严厉了许多。

气氛比她想象的更紧张。

直到第三天傍晚，她混在一群小乞丐中间，在码头附近乞讨时，听到了一个让她精神一振的消息。

“听说明儿个西城有大事儿！”一个消息灵通的小乞丐炫耀道。 “啥事儿？” “漕帮和码头苦力好像闹起来了！为着抢地盘还是工钱的事儿！听说两边喊了很多人，明天要在货场那边摆场子呢！到时候肯定乱得很！咱们说不定能摸点好处！”

漕帮？苦力？大规模械斗？

顾晚绾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混乱！她需要的，正是绝对的混乱！

在这种大规模的冲突中，死个把无关紧要的小乞丐，谁会在意？官府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户籍核查也会被暂时搁置！

perfect的时机！

她立刻起身，毫不犹豫地朝着系统地图指示的、距离码头货场不算太远的一处偏僻河湾跑去——那里水流相对平缓，常有杂物堆积，是“浮尸”出现的合理地点。

夜幕缓缓降临。

顾晚绾躲在河湾旁的芦苇丛里，最后一次确认四周无人。

她从系统空间中，意念取出了那枚花费50积分兑换来的“龟息丹”。丹药呈灰褐色，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略带苦涩的气息。

没有犹豫，她仰头，将丹药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瞬间袭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心脏疯狂地跳动了几下，随即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微弱……身体的力量迅速被抽离，体温开始下降，视野变得模糊黑暗……

最后的感觉，是冰冷的河水漫过口鼻，和她将自己缓缓推入河中的、那一点决绝的意念。

第二天，码头货场的械斗如期爆发，规模惊人，闹得西城鸡飞狗跳，官差倾巢而出。

午后，一具穿着破烂乞丐服、面目被水泡得肿胀发白、浑身布满擦伤和“尸斑”的少女尸体，在那一处偏僻河湾被几个摸鱼的孩子发现。

官差赶来，粗略检查了一下，没发现明显外伤，又正值械斗乱局，只草草记录为“无名小丐，失足落水溺毙”，便嫌恶地让人用草席一卷，扔上了运往乱葬岗的板车。

没人注意到，那“尸体”被草草掩埋进乱葬岗的新土之下时，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正在冰冷的躯壳深处，顽强地等待着复苏的时刻。

顾晚绾的第一次生命，或者说，属于“顾晚绾”的生命，在这一刻，于世人眼中，彻底终结。

而属于她的新生和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