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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药

折凤台

窒息般的黑暗持续了不知多久,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湖底的石子。十二个时辰的龟息状态本该结束,但连日来的东躲西藏、精神的高度紧绷和身体的极度疲惫,让她竟在那假死的药力下,沉沉地睡了过去,甚至错过了预定的苏醒时间。

直到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和刺骨的寒意将她猛地激醒!

“咳……咳咳咳!”她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咳出好几口带着泥腥味的冷水,喉咙和鼻腔火辣辣地疼。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天光从头顶上方泥土的缝隙中透下。身下是冰冷潮湿的泥土,四周弥漫着难以形容的、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她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被埋在一层不算太厚的浮土之下!

乱葬岗!

她真的被当成尸体扔到了这里!

龟息丹的药效似乎刚刚过去,身体还处于极度的虚弱中,四肢百骸如同灌了铅,脑袋也昏沉得厉害。她奋力挣扎着,想要从这浅坑中爬出去。

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低低的哼唱声由远及近。

有人?!

顾晚绾立刻停止动作,屏住呼吸,心脏狂跳!是搜捕她的人追到乱葬岗来了?还是……盗墓的贼人?

她透过泥土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月光下,一个穿着古怪灰色长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在横七竖八、甚至有些已经腐烂的尸体堆里慢悠悠地走着。他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木棍,时不时翻动一下那些尸体,嘴里还嘀嘀咕咕:

“这个不行……烂得太透了……” “啧……这个倒是新鲜,可惜是个男的,筋骨都定型了……” “哎呦,这个丫头看起来年纪倒合适,怎么颈骨都断了……可惜可惜……”

他在挑拣尸体?!

顾晚绾吓得魂飞魄散!这老头是什么人?邪修?炼尸的?她拼命往泥土里缩,希望自己满身污泥的样子能瞒过去。

然而,那老者的目光还是扫了过来。灯笼的光晕落在她藏身的浅坑上。

“咦?”老者发出一声疑惑的音节,几步跨了过来,蹲下身,用那根木棍轻轻拨开她脸上的浮土。

顾晚绾紧闭双眼,全力运转起那还剩最后一点时效的“浮光掠影”,将最后一丝生机压到极致,模拟出真正的死寂状态,连那因为刚刚苏醒而无法完全抑制的轻微颤抖,都被她用意志力强行压了下去。

老者的手指搭上了她的脖颈动脉处,停留了片刻,又翻看了她的眼皮。

“怪哉……”老者捻着胡须,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明明气息全无,尸斑浮现,但这皮肉……怎么还透着点活气?像是……假死之症?不对不对,假死脉象不该如此……莫非是哪种奇毒?”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顾晚绾,完全无视了周围令人作呕的环境。

“小丫头模样倒周正,年纪也小,筋骨还没长僵……正好谷里缺个试新药的……”老者自言自语着,然后竟然伸出手,毫不费力地将顾晚绾从土坑里拎了出来,像扛麻袋一样甩到肩上!

顾晚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真的吐出来。她强忍着不适和恐惧,继续装死。这老者力气大得惊人,步伐稳健,扛着她这么一个“尸体”,在坑洼不平的乱葬岗里依旧走得飞快,甚至隐隐用上了某种高明的轻身功夫!

风声在耳边呼啸,景物飞速倒退。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扛着她钻进了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壁裂缝,七拐八绕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月光下,竟是一处隐藏在深山中、与世隔绝的幽静峡谷!谷内气候温暖,奇花异草遍地,溪流潺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与刚才乱葬岗的腐臭判若两个世界。

峡谷深处,依山傍水建着几间简朴却精致的竹屋。

老者扛着顾晚绾,径直走进最大的一间竹屋,将她毫不客气地扔在了一张铺着干净兽皮的竹榻上。

“好了,别装了。”老者拍了拍手,语气轻松,仿佛只是捡回了一株草药,“龟息丹这种粗浅玩意,骗骗外面那些庸才也就罢了,在老夫面前,就别班门弄斧了。”

顾晚绾心中巨震!他看出来了?!

她知道自己再也装不下去,缓缓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一双充满好奇和探究、却又澄澈得不似老人的眼睛。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身体的虚弱和眼前陌生的环境让她充满了警惕。“你……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夫姓孙,别人都叫我孙老怪。”老者嘿嘿一笑,自顾自地走到一旁摆满了瓶瓶罐罐的木架前鼓捣起来,“这里嘛,是神医谷……嗯,算是避世之所吧。小丫头,你叫什么?怎么落到吃龟息丹装死的地步?还被人扔进了乱葬岗?你这脉象有点意思,像是中过毒,又像是练功岔了气,还有点忧思过度的损耗……乱七八糟的!”

神医谷?孙老怪?

顾晚绾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但看这谷中的气象和老者的身手,绝非凡俗之地。她心思急转,这或许是她的机缘!神医谷她好像听过。

“我……没有名字。”她垂下眼睫,声音沙哑虚弱,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惶,“家里遭了难,仇家追杀,不得已才……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

“救命?”孙老怪回头瞥了她一眼,嗤笑一声,“老夫可没想救你,只是看你这身子骨有点特别,抓回来试药而已。能不能活,看你自己的造化。”

试药?

顾晚绾的心沉了下去。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但看着孙老怪那虽然古怪却并无淫邪之气的眼神,以及这谷中清雅的环境,她隐隐觉得,这或许并非完全是坏事。

至少,这里暂时安全。而且“神医谷”……或许她能在这里学到些什么?

【检测到新环境:神医谷。能量层级:高。潜在机遇:极高。潜在风险:高。】 【发布长期任务:探索神医谷秘密,学习医术或毒术。奖励积分:视掌握程度而定。】 【发布即时任务:取得孙老怪的初步信任,留在谷中。奖励积分:20。】

系统的提示音,让顾晚绾下定了决心。

她抬起头,看向孙老怪,眼神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倔强:“试药便试药。只要老前辈能让我留下,给我一口饭吃,我什么都能做。”

孙老怪捣药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向她,随即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漏风的门牙:“有点意思!行,那你就先留下吧!那边角落有干净的衣服和水,自己去收拾收拾,臭死了!收拾完了过来把这碗药喝了!”

他指了指旁边一套灰色的粗布衣裙和一个木盆,又指了指桌上那碗刚刚捣鼓出来的、冒着诡异气泡的墨绿色药汁。

顾晚绾看着那碗怎么看都不像解药的药汁,咬了咬牙,撑起虚软的身体,拿起衣服和水盆,默默走到屏风后。

冰冷的水擦过身体,洗去污泥,露出底下遍布新旧伤痕和微微苍白的皮肤。她换上衣裙,虽然宽大,却干净清爽。

然后,她走到桌边,看了一眼那碗药,又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孙老怪,没有犹豫,端起来一饮而尽!

药汁苦涩辛辣,如同烧红的刀子一路从喉咙割到胃里!

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蜷缩倒地,冷汗涔涔而出!

孙老怪蹲在她身边,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嘴里啧啧称奇:“哟,这‘百草枯’劲头还行嘿?能扛住就有意思了……”

顾晚绾在剧烈的痛楚中死死咬着牙,意识模糊间,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活下去!无论如何,要活下去!体统帮我!

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走出这山谷,去查明一切,去讨回公道!

崭新的、充满未知与挑战的秘境生活,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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