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们继续。

　　淬火，与无声的渗透

　　西域的烈日与风沙，是最好的磨刀石，也是最严苛的筛选器。

　　新一批的“影”在非人的训练中迅速消耗，又迅速补充。姬无白（顾晚绾）并未亲临每一个训练营，但她的意志无处不在。训练纲要经由她亲自审定修改，每一项考核标准都苛刻到极致。她要的不是普通的探子或杀手，而是能完美执行她意志的延伸，是能在地狱里爬出来还能保持绝对冷静的工具。

　　“商”部的触角伴随着庞大的资金流和货物，悄然渗入更多关键领域。西域的皮毛、玉石、香料经由他们的手流向中原，换回的不仅是金银，还有中原各地的粮食布匹、乃至一些朝廷管制相对宽松的铁矿。这些物资一部分支撑着听风阁日益庞大的开销，另一部分，则被秘密囤积起来。更有价值的，是依附于这些贸易线路建立起来的信息网和人情网。地方官吏的喜好、边关守将的陋习、往来商队的见闻……无数看似无用的信息被收集、汇总，最终在姬无白面前拼凑出更广阔的世情图卷。

　　“听”部的进展最为缓慢，也最为惊心动魄。

　　皇城，毕竟是天下守卫最森严之地。“幽影”折损了数人，才勉强建立起几条极其脆弱的信息通道。一个被重金买通的御膳房采办小太监，每隔五日能传递一次宫内食材消耗的异常清单——皇帝胃口不佳时，御膳房会尝试制作更多开胃或滋补的菜式；某个妃嫔得宠时，其家乡的特色食材也会突然增多。一个通过七拐八绕的关系联系上的侍卫家属，能偶尔透露一句侍卫换防时抱怨的牢骚，从中或可推断宫墙内某处的守卫是否曾异常加强。

　　这些信息琐碎、模糊，甚至可能毫无意义。但姬无白有足够的耐心。她将每一条信息都记录在特制的密卷上，交叉比对，寻找规律。她要知道那座宫殿里主人的喜怒哀乐，他的习惯，他的恐惧。她要知道，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位帝王对曾经的股肱之臣举起屠刀，并在事后如此缄默。

　　与此同时，对顾府旧址的监视，却意外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涟漪。

　　顾知远称病已久，门可罗雀。府中下人也大多暮气沉沉，采买行事都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死寂。然而，“影”众回报，近两个月来，每隔一段时日，总会在深夜有一顶不起眼的小轿，从顾府侧门悄无声息地进入，停留约一个时辰后又悄然离开。

　　轿子极其普通，抬轿的脚夫也看似寻常，但步履沉稳，显然身负武功。轿子每次来的路线都不同，且极其警惕，数次甩掉了“影”的初步跟踪。

　　“重点查那顶轿子。”姬无白下达指令，眸中寒光微闪。顾家这潭死水，底下似乎还藏着些什么。

　　“杀”部最擅长追踪与暗杀的好手被调了过来，布下了天罗地网。

　　终于，在一次雨夜，跟踪取得了突破。轿子并未直接返回某处宅邸，而是在城内绕了许久后，悄然进入了……一座香火并不旺盛的寺庙后院。

　　更令人意外的是，经过严密排查，这座寺庙的其中一位挂单“修行”的居士，竟与宫中某位失势老太监的远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那老太监，多年前曾在……内务府当差，负责过一部分宫苑用度的记录。

　　线索似乎隐隐约约指向了宫墙之内，却又模糊不清。

　　姬无白看着这条情报，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顾知远？他在和宫里的人秘密接触？是旧识？还是……与当年之事有关的人？他在谋划什么？或者，他知道了什么？

　　她父亲顾知远，在她“死”后，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安分守己。这究竟是新的危机，还是……可以利用的缝隙？

　　西域的黄沙依旧漫天，听风阁的势力在暗处疯狂滋长。而远在京城的蛛丝马迹，正一点点被抠出，汇聚到那西域土堡深处，冰冷燃烧的幽冥之火前。

　　姬无白知道，她需要更多的线索，需要更深的渗透。复仇之路，容不得半点模糊和差错。她将继续等待，继续编织她的网，直到能将所有仇敌，一一精准锁定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