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一月的风裹着寒意掠过H大，国际教育学院的走廊里，常晞抱着一摞留学生作业往办公室走，李老师走在她的前面：“小常，我记得你简历上写得是十一月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常晞笑着回答：“对呀，下周三。”

“那那天你没课的话就早点下班吧，好好玩。”

“那就谢谢李老师了！”

这话刚好落在身后的Nurlan耳里。他抱着刚整理好的中文笔记，脚步顿了顿，指尖悄悄攥紧了笔记本边缘——原来常老师下周生日。回到宿舍，他翻开笔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常老师生日：下周三”，还用红笔在旁边画了个圈，又添了行小字“要准备惊喜”。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在偷偷琢磨要怎么准备惊喜，离生日还有五天，Nurlan揣着笔记本，开始逐个找留学生。

他先找到阿明，在宿舍里紧张地说：“下周三是常老师生日，我想办个party，在302教室，你能帮我吗？”阿明眼睛一亮，拍着他的肩膀：“当然帮！我去买气球彩带，保证把教室布置得超好看！”接着他又去找黎安，黎安立刻说：“我有中国结，上次买多了，刚好当礼物！”

随后的两天里，Nurlan利用课后时间，跑遍了留学生宿舍——找到来自韩国的金敏智，拜托她写中文生日贺卡，因为她的汉字写得最工整；找到来自俄罗斯的安德烈，让他帮忙搬桌子，因为他力气最大；找到来自泰国的小楠，邀请她负责准备生日歌，因为她唱歌最好听。

二十个留学生，他一个没落下，每次说完“拜托你了”，都会认真地鞠躬。看着大家都点头答应，Nurlan摸着笔记本上打满的对勾，心里既踏实又期待。

生日前一天晚上，留学生们偷偷在302教室开了个小会。

阿明抱着一摞气球，趴在桌子上画布置图：“这里挂‘生日快乐’的气球字，那里放蛋糕，讲台旁边摆零食。”

黎安举着彩带，补充道：“还要拉几条彩带从天花板垂下来，再贴点星星贴纸。”

Nurlan坐在中间，把买好的奶茶、曲奇、牛肉干摆出来，认真地说：“明天下午五点，我们分两组，一组留在这里布置，另一组去‘骗’常老师来教室。”

金敏智举手：“我去骗！就说我们有中文语法问题，好多人都不懂，需要常老师过来讲解。”

安德烈拍着胸脯：“我陪你去，显得更真实！”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直到晚上九点，才确定好所有细节，约定好第二天提前两小时来布置，才悄悄离开教室，生怕被常晞发现。

生日当天下午三点，Nurlan带着阿明、黎安先到了蛋糕店。他指着橱窗里最大的草莓蛋糕，跟店员比划：“要这个，上面写‘常老师生日快乐’，多放草莓，越多越好。”店员笑着点头，他又叮嘱：“奶油要少一点，常老师不喜欢太腻的。”

等蛋糕的时候，他又去超市买了热奶茶，特意选了常晞常喝的牌子，还多买了几包她喜欢的黄油曲奇，装在一个印着H大校徽的帆布袋里。

回到学校时，其他留学生已经在302教室忙碌起来。金敏智和几个女生蹲在地上吹气球，粉色、白色的气球堆了一地，她们小心翼翼地把气球拼成“生日快乐”四个大字，贴在黑板中央。

安德烈和几个男生搬来多余的课桌，拼成一个长桌，铺上常晞喜欢的浅蓝色桌布。

小楠拿着手机，带着大家练生日歌，一句一句纠正发音：“‘快乐’的‘乐’是第四声，要读准哦！”

Nurlan抱着蛋糕走进教室，把蛋糕放在长桌最中间，又把奶茶和零食一一摆好，还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一个手工做的小毡房模型，是他前几天熬夜用羊毛和木板拼的，毡房上还绣了“常”字。

阿明凑过来看，惊叹道：“这个也太用心了！常老师肯定喜欢！”Nurlan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小毡房放在蛋糕旁边，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跳得越来越快。

下午四点五十，金敏智和安德烈按照约定，去了102办公室。金敏智装作着急的样子，对常晞说：“常老师，我们好多人都不懂‘把’字句和‘被’字句的区别，问了同学也没明白，想请您去302教室讲一讲，大家都在等着呢。”

安德烈也跟着点头：“对，我们找了好多例子，还是不懂，只能麻烦您了。”

常晞看了看时间，笑着答应：“好，我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来。”

金敏智和安德烈对视一眼，偷偷比了个“OK”的手势，先一步离开办公室，给教室里的人发消息：“常老师马上到！”

教室里的人立刻紧张起来，阿明关掉大灯，只留下长桌上方的小串灯，暖黄色的光刚好照亮蛋糕和礼物；黎安把大家都叫到门后，让大家屏住呼吸；Nurlan站在最前面，手里攥着生日帽，手心都出了汗。

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常晞推开门，疑惑地说：“怎么不开灯啊？你们的‘把’字句例子呢……”

她的话还没说完，小串灯突然被调到最亮，“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瞬间响起。二十个留学生从门后走出来，阿明和黎安举着“生日快乐”的气球牌，金敏智捧着贺卡，安德烈和其他男生鼓掌，小楠站在最前面领唱，声音清亮又真诚。

常晞站在门口，彻底愣住了。她看着墙上的气球字、天花板上的彩带，看着长桌上的草莓蛋糕、饮料和零食，看着眼前这群笑着的留学生，眼眶突然发热。Nurlan从人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生日帽，小心翼翼地走到她面前，用比平时流利很多的中文说：“常老师，生日快乐！这是我们给您准备的惊喜。”

“谢谢你们，我很感动！”常晞接过生日帽，声音有些哽咽。旁边的金敏智悄悄告诉常晞：“常老师，这都是Nurlan准备的！他一周前就开始找我们，一个一个邀请，连布置教室的细节都是他跟我们一起商量的！”

常晞看向Nurlan，眼里满是感动。Nurlan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指了指蛋糕：“您快尝尝蛋糕，我特意让店员多放了草莓。还有这个，”他拿起那个小毡房模型，“是我做的，我们哈萨克斯坦的毡房，送给您。”

常晞接过小毡房，指尖触到柔软的羊毛，心里暖得发烫。大家围着她，帮她戴上生日帽，推着她走到蛋糕前。

Nurlan拿起打火机，点燃蜡烛，烛光映在常晞的脸上，温柔又明亮。“常老师，许愿吧！”大家一起喊道。

常晞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过了几秒，她睁开眼睛，一口气吹灭了蜡烛，教室里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切蛋糕的时候，常晞特意把第一块递给Nurlan：“谢谢你，Nurlan，这是我收到过最特别的生日惊喜。”Nurlan接过蛋糕，咬了一口，草莓的酸甜和奶油的清香在嘴里散开，比他吃过的任何蛋糕都要甜。

大家围在长桌旁，吃着蛋糕、喝着奶茶，黎安把中国结送给常晞，金敏智递上写满祝福的贺卡，其他留学生也纷纷拿出自己准备的小礼物——有的送了家乡的明信片，有的送了手工钥匙扣，有的送了自己画的画。

常晞坐在人群中间，手里捧着一堆礼物，看着大家说说笑笑，忽然站起来，举起奶茶杯：“谢谢大家，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你们刚来的时候，有的连‘你好’都说不标准，现在却能一起为我准备惊喜，我真的很感动。来，我们一起举杯，祝我们的友谊长久！”

“干杯！”二十个留学生一起举起杯，和常晞的杯子轻轻碰撞，清脆的响声在教室里回荡。Nurlan看着常晞眼里的笑意，心里悄悄想着：以后每年常老师的生日，他都想这样陪她过。

夜色渐深，party接近尾声。大家一起收拾教室，Nurlan主动把垃圾装进袋子，还帮常晞把礼物搬到办公室。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Nurlan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本，上面又多了一行字：“常老师说，这是她最开心的生日。”他抬头看向夜空，星星闪烁着，像教室里的小串灯一样温暖——他忽然觉得，能为常老师准备这样的惊喜，比自己收到礼物还要开心。

而常晞回到办公室，看着桌上的小毡房模型和那堆礼物，嘴角一直带着笑意。她想起Nurlan一个一个邀请留学生的样子，想起他记着自己喜好的细节，心里忽然明白，这份跨越国界的心意，才是她当辅导员最大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