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在暖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这家叫“回声”的咖啡馆像是从旧时光里走出来的，墙上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角落那架钢琴偶尔发出几个断续的音符。
编辑说三点见面。
我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三年前的某个雨夜，我也是这样提前删掉了所有关于他的账号。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泛红的眼角，那条消息始终没有被撤回——“有些喜欢就像春天的雨，明明落过，却留不下痕迹。”
咖啡凉了，我盯着杯底最后一口残余，听见风铃轻响。
他进来了。
潮湿的气息混着他身上的味道扑面而来。靛蓝色钢笔在他风衣口袋里若隐若现，像三年前作文本上那句批注，“比朝阳更耀眼”。
“你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他笑着，还是那个阳光开朗的顾海天。
我没说话，只是把杯子往旁边推了推。他在我对面坐下，风衣肩头的水珠在暖黄色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他的动作很自然，像是我们昨天还在教室里讨论作文题。
“这地方挺有意思。”他环顾四周，“像不像我们高中时去过的那家咖啡馆？”
我盯着他左手虎口处的钢笔墨迹。和三年前一模一样，那支靛蓝色墨水笔。
钢琴突然弹错了一个音符，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我想让你记得，”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我们曾经那么靠近过。”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记忆如胶片电影般闪回：春游大巴上掉出来的药片、摄影展那天他靠在我肩上的温度、返程时他手心的汗。
“为什么要重提旧事？”我声音发颤，但尽量保持平稳。
他搅拌咖啡的动作带着往日熟悉的节奏，“因为我后悔了。”
咖啡杯在桌上留下圆形水渍，正慢慢扩散。大二那年他发来的消息，一条条被我屏蔽的记录，又开始在脑海里浮现。
“现在说这些，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满足你自己？”我的喉头发紧。
他没说话，只是用手指在桌面画着什么。我低头看，是字母“S”，然后又是一个“S”。我们曾偷偷在美术课上画过的情侣标记。
窗外雨声渐密，行人撑起各色伞花。服务员送来新的咖啡，蒸汽模糊了两人的表情。
“那些文章……是我写的。”他终于开口。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所以你就是作者？”
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一道道泪痕。
“我想让你明白，我没有忘记你。”他声音低沉，“也没有停止过在意。”
“你在大学时就写好了这些？”我的语气冷了下来。
“不是，是最近才写的。”他抬头看着我，“我想告诉你，我后悔了。”
我站起身，动作急促却保持镇定。他递来一个信封，上面写着“给错过的春天”。
我没有接，“有些回声，不该被听见。”
转身时撞到桌角，咖啡杯滑落在地，碎裂的声音刺耳却不回头。我快步走向门口，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
“晓冉！”他喊住我，“听我说完。”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独立、清醒，不依附任何人。”他的声音有点哑，“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当年我并不是不想承认那段感情。”
我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可你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
“我没有逃避。”他走近一步，“我只是……太迟钝。”
“太迟钝？”我冷笑一声，“太迟钝到连一句喜欢都说不出来？”
他低下头，像是在思考如何解释。我继续说道：“你以为这些文章能让我原谅你？能让我重新回到过去？”
“我不是想让你原谅我。”他抬起头，眼神认真，“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忘记你。”
“可我已经忘记了。”我转身离开，声音坚定。
外面的雨更大了，我站在屋檐下深呼吸。手机震动，周婷的消息弹出：“你还好吗？”
我轻声回复：“我没事。”雨水打湿了屏幕。
屋内，他将信轻轻放在桌上，低声说：“谢谢你，林晓冉。”
信封上的水渍，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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