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下了起来，不大，细细密密的。我撑着伞走在回家的路上，水汽扑在脸上，凉丝丝的。路过一家小咖啡馆，听见里面传出钢琴曲，是《致爱丽丝》。
我停下脚步，靠在玻璃窗边，望着里面坐着的几个客人。他们有的低头翻书，有的和朋友低声交谈，一切都安静而温暖。
我忽然想起大学时，周婷拉着我去听了一场音乐讲座。那时候我对钢琴几乎一无所知，但她坚持说我一定会喜欢。结果那天晚上，我确实被一首肖邦的夜曲打动了。
“你看吧，我就说你会喜欢。”她当时得意地说。
我笑了笑，没有反驳。
现在想想，那段日子虽然苦涩，但也不是全无温暖。至少还有周婷陪在我身边，至少我最终走出来了。
我继续往前走，风把伞吹得有些歪，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走到公交站台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周婷。
我没有接，也没有看消息，只是把它放回口袋，抬头看着雨中的城市。
灯火通明，人群熙攘，一切都在继续。
我回到家，脱下湿漉漉的风衣，换上干净的衣服。泡了杯热茶，坐在电脑前，打开文档。
标题栏上，《错过的春天》依旧在那里。
我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手指悬在键盘上方。片刻后，我开始敲击键盘。
“高二那年，我缩在教室后排，假装没看见他朝我走来的身影。”
删除键咔哒作响，我又一次清空了这段话。
我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铁盒边角从包包里探出头，但我没有打开的冲动。
地铁末班车呼啸而过的震动传来时，我正写到操场跑道那段。手指悬空三分钟，最终敲下：
“他靠在我肩上听歌时的温度，现在想来竟有些陌生。”
我终于明白，有些故事不该由别人书写。
文档第一页写了删、删了写，始终停留在1327字。
咖啡杯底沉着最后一口冷渣，尝起来比往常更苦。
凌晨两点十七分，公司整层只剩我这排顶灯还亮着。
中央空调发出轻微嗡鸣，吹得后颈一阵凉。
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雨声不知何时停了，只有空调外机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手机突然震动，周婷发来消息：“刚听说顾海天要出版那本小说？”
我没有回。
我终于懂得，有些回声不该被听见。
文档字数突破一千，保存键按下瞬间，三年前作文本上的批注浮现在眼前。
屏幕蓝光映出眼角泪痕，嘴角却扬起陌生又熟悉的弧度。
我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
关掉电脑时，顶灯忽然闪了两下。
我猛地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饮水机的荧光绿数字跳到00:17，走廊尽头的应急灯泛着诡异的蓝光。
便利店收银员打着哈欠递来最后一个热包子，玻璃门开合带进一阵冷风。
回到工位时路灯在积水里拉出长长的光痕，像极了摄影展那天。
咖啡泼洒在键盘缝隙的瞬间，我手忙脚乱去擦，指尖碰到文档保存时间——03:44。
我盯着屏幕最上方的标题栏，喉头突然发紧。
手指不自觉地敲击键盘，一行字慢慢浮现：
“高二那年，我缩在教室后排，假装没看见他朝我走来的身影。”
删除键咔哒作响，我又一次清空了这段话。
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我睁开眼，看见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未读消息。
周婷。
我没有点开。
我起身洗漱，换了身衣服，走出家门。
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我走进地铁站，买了早餐，坐上前往公司的列车。
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不再回头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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