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眼看玄飞油盐不进，态度冷得像块捂不热的冰，沃尔夫冈·陈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也没打算再纠缠下去。

他原本还想劝劝。

劝她别总沉溺在过去的痛苦里，别揪着既定的“真相”不放，人总得往前看；劝她想想镜黎，若是那位博士看到她如今把自己困在回忆里、连旧日同伴都不愿亲近的模样，肯定也会难过。

可转念一想，他又把话憋了回去。现在说这些，不单是自讨没趣，说不定还会惹得玄飞更加警惕，反倒把他当成别有用心之人，连后续想递消息、劝她的机会都没了。

“没别的事，那我先去处理事情了。”

沃尔夫冈·陈松了松攥紧的拳头，语气缓和下来，没再提聚会，也没提镜黎。

祁月换了身轻便的便服，把军校制服妥帖叠在背包里，准备去晨光星的地下市场转转。

来之前她还以为，像晨光星这样发达的星球，处处都该是光鲜亮丽的模样，不会有隐藏在光线下的角落，可一打听才知道，这里的地下市场不仅存在，规模和豪华程度，远比她少时所在的天仓五要惊人得多——据说里面从稀有零件到私密情报，几乎什么都能找到。

她这次去，目的很明确：

搜罗点关于晨星军校的实用情报，比如几位核心老师的“雷区”、玄飞校长最忌讳的事，还有自己这种“幽影&匠神”双学院的情况，到底有没有先例、后续要注意什么，这些在学校里没人愿意细说，或许地下市场能找到答案。

出了军校宿舍区，祁月按着打听来的路线往地下市场走，路过联盟中心的纪念广场时，脚步却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纪念碑，通体由银白色金属打造，顶端嵌着一颗模拟晨星的发光体，哪怕是白天，也透着淡淡的微光。她忍不住驻足，抬头望向纪念碑正面——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最顶端的位置，“镜黎”两个字格外醒目，下面还标注着一行小字：“联盟技术科学院首席工程师，白金之星‘匠神’”。

祁月愣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纪念碑，分明是那位镜黎博士的。

从踏入晨光星开始，这个名字就没断过：军校里的议论、论坛上的留言、入学典礼上的提及，再到此刻广场上矗立的纪念碑。

她对这位博士的情绪，也从最初“是谁这么有名”的好奇，变成“怎么到处都是她”的疑惑，到现在，心里竟悄悄冒起了几分不满。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偏偏像无处不在似的，把影子撒在自己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听人反复提起、看她的名字刻在碑上，连想找份军校情报，都忍不住会联想到“会不会和她有关”。

换作是谁，被一个陌生人的痕迹这么频繁地包围，心里都不会太愉快。

镜黎的尸骨，自然不会埋在人来人往的纪念广场——联盟再开放，也不会让一位为人类作出过巨大贡献的逝者，被过往行人的脚步扰得难以安息。

此刻，晨光星郊外的墓园内，没有广场的喧嚣，只有风吹过松柏的轻响。

沃尔夫冈·陈拎着一瓶未开封的酒，沿着铺着青石板的小径慢慢往里走，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直到走到墓园最深处，他才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座极朴素的墓碑，没有纪念广场上的银白色金属，也没有发光的晨星装饰，只刻着“镜黎”二字，下面标注着生卒年月，除此之外，再无多余文字，干净得不像一位白金之星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