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香克斯率先打破安静。
“你叫什么名字？”似是察觉自己的问题有些唐突，他特意补充了一句，眼神里带着真诚，“我叫香克斯。”
月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直勾勾地看着香克斯。
准确来说，是盯着他那头在昏黄灯光下格外张扬的红发，那红色像燃得正旺的火焰，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灼热。
“你的头发……”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悬在半空，话到嘴边又蓦地停住，像是在斟酌该如何形容，又像是单纯被这抹红色勾走了神，忘了该如何继续。
他的头发和自己藏在眼罩下的眼眸一样，都是红色，可又有明显的差别。
自己眼底的红，是深不见底的暗调。
而他的发丝，却是明亮又热烈的。
“嗯？”
香克斯看向月折停在半空中的手，瞬间了然，随即爽朗地笑了笑，眼底泛起细碎的光，没有半分被冒犯的不悦。
他没有丝毫犹豫，主动把脑袋往月折那边探了探，上半身微微前倾，姿态放得极低，带着几分刻意的纵容。
“要摸摸吗？没关系的。”
月折的指尖颤了颤，感受着他主动递到面前的温度，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落了下去。
指尖触到发丝的瞬间，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比想象中更柔软，带着蓬松的触感，让人忍不住想多碰几下。
香克斯就那么乖乖地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连带着周身的气场都变得愈发柔和。
直到指尖划过发尾，垂落的发丝从指缝间溜走，月折才猛然回过神，像是被烫到似的迅速收回手。
耳尖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尽管她肤色苍白，那抹淡粉却清晰可见，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窘迫。
她清了清嗓子，刻意让声音保持以往的清冷，强行压下心头的慌乱，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月折。”
“嗯？”
香克斯直起身，眼里带着疑惑。
“我的名字，月折。”她重复道，目光转向面前的月光酒，杯壁上的水珠顺着往下滑，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月亮的月，折断的折。”
“月折。”香克斯跟着念了一遍，舌尖抵着齿间轻轻滚动，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的韵味，“很好听的名字。”
月折没有接话，只是端起月光酒，轻轻抿了一口。
酒液的清甜混着花香在舌尖散开，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像刚才那样带来暖意，反倒让她因刚才的举动而有些发烫的脸颊，稍稍冷却了些。
香克斯看着她低头喝酒的模样，没再追问更多，只是随意地靠在椅背上。
目光看似落在窗外掠过的行人身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视线余光的焦点，一直落在她握着酒杯的手上，以及她微微抿起的唇瓣上。
……
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一天天漫过埃维伽堡的屋顶，红发海贼团在这座沿海小镇已经停留了将近一个星期。
船员们聚在酒馆角落打牌时，总会忍不住窃窃私语，以往头儿从不会在一座无名小镇停留这么久。
就连向来沉稳的本·贝克曼，都在某次香克斯盯着窗外发呆时，夹着烟打趣了一句。
“难不成那只指向这里的永久指针，真带你找到了什么稀世宝藏？”
香克斯闻言，只是转过头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眼底却藏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心思，没接话。
宝藏？
他的宝藏，不就正在这座小岛上，每天在他眼前晃悠吗？
自从第一眼在酒馆见到月折，那抹苍白又清冷的身影，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他的心湖，漾开了圈圈涟漪，再也无法平息。
当时心底疯狂涌动的占有欲，几乎要冲破胸膛，可多年来在海上沉淀的克制，又让他强行压下了那份冲动。
他想把这个女孩牢牢抓在手里，让她眼里只能映出自己的影子，让她身边只有自己的气息，又舍不得用强硬的方式吓到她，只能保持着适当距离。
来自大海贼的掠夺欲望，在见到她被纠缠时彻底爆发，他几乎在那一瞬间就做下决定。
要把月折带走！
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让她成为自己独有的风景，再也不让别人用那样贪婪的目光盯着她！
这些天，香克斯总借着“闲逛”的名义，悄悄跟在月折身后，看着她抱着一本旧书，在镇口的老槐树下慢慢翻看。
看着她蹲在海边，用手指轻轻戳着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小螃蟹，脸上透着孩童般的好奇，在小镇里转悠悠地探索。
可刚才，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卖花的少年，笑着递了一束淡粉色的芍药花给月折。
那花娇艳欲滴，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情有所钟，于千万人之中，我独爱你。
月折愣了一下，伸手接过花时，嘴角弯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像月光落在海面，温柔得让人心颤。
然后，她抱着花，和站在街角的自己擦肩而过，脚步没停，眼神也没往他这边瞟一下。
她根本没注意到他。
香克斯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了攥，指节微微泛白，心里难得生出些许孩子气的不满。
明明他每天都在她可能出现的地方打转，明明他就站在她能看到的地方，可她好像永远看不见他。
所以，还是直接把她带走吧。
这个念头再次冒出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把她带到“雷德·佛斯号”上，关进自己的房间，让她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自己，这样她就会注意到他了吧？
这样，就再也不会有别的男人敢凑到她面前送花、献殷勤了。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的烦躁稍稍褪去。
可看着月折抱着花，脚步轻快地向镇上的小旅馆走去，浅色的裙摆被海风吹动，像一只即将归巢的蝴蝶，脆弱又美好。
香克斯伸出去的手，又默默收了回来。
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
他只是默默地跟在月折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看着她时而低头去嗅怀里的花束，香克斯眼底的占有欲与温柔交织，像藏在厚重云层后的落日，热烈又隐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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