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宋柠伊，是在梧桐树荫斑驳的实验楼后巷。
她正在投喂流浪猫时，手腕处的蓝闪蝶纹身振翅欲飞——和那个永远用美工刀在竞赛卷上刻我名字的宋南伊一模一样。
我以为宋柠伊和妹妹一样嚣张跋扈，所以面对姐妹俩能离多远离多远。但是那天我看见投喂流浪猫的女孩，我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当我靠近并蹲下时，可能是流浪猫受到惊吓，抓伤了我的手腕。
"别动！"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医用棉签沾着不知名的草药汁，"野猫抓伤容易感染破伤风。"
我这才注意到手腕已经渗出血痕，而她腕间红绳系的铜铃正撞出细碎颤音。
我冷笑着甩开她的手："宋南伊，这次装温柔倒比撕榜单时顺眼。"
她踉跄后退时马尾散开，发丝间飘落的矢车菊干花让我想起上周被毁的标本——那个疯女人把我珍藏的蓝闪蝶钉在公告栏，翅膀上刻着"去死"。
"小伊只是太想赢过你。"她将棉签扔进垃圾桶抬起眼看着我，"能请您...在下周决赛时..."
梧桐叶的阴影在她锁骨游移，我鬼使神差地数清了手腕处的翅脉数：十七道。
我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虽然她和宋南伊是双胞胎，但是很明显，这个女孩的眼神没有她妹妹的妩媚，反而更多的是温柔。
竞赛结束的领奖台上，我站在第二名的位置看着站在第一名的宋南伊，她张扬地拿着我的奖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在阳光的照射下，奖杯反射的光照在我的脸上。
我扭头看见宋柠伊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嘴唇动了动。
半天我才反应过来，她在说谢谢。
我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通往教室的走廊上，我撞见宋柠伊跌倒在我面前，我正想去扶她，发现她和以往不同，虽然打扮的很像，但是她模仿姐姐垂眸的角度太过拙劣，解剖针在掌心刻出的月牙痕正渗着血珠。
"你连她呼吸的频率都算不准。"我故意给她放狠话。
她漆黑的长发在排气扇下狂舞，忽然把衣领拉高遮住领口露出纹身："现在像了吗？"
我本以为这只是个插曲，直到晚上我接到柠伊的电话，她说宋南伊不见了，问我在不在实验室。
我让她别着急，我陪她一起去找。
当我踏进实验楼后面的巷子时，我看见有人倒在血泊里。走进才发现是她。
宋柠伊的浅蓝校服像块被揉皱的矢车菊标本，血水顺着砖缝爬到我球鞋边沿，染红了鞋带上她系的平安结。
“柠伊？"我的手指陷进她潮湿的发间，茉莉香混着铁锈味刺入鼻腔。
我记得那天她帮我包扎野猫抓伤时，这双手的尾指还缠着创可贴——是我撕竞赛榜单时被她拦下划的。
警察用手电筒扫过她半睁的眼，虹膜上凝着没说完的话。
我忽然想起上周拓扑学竞赛前夜，她偷偷塞进我书包的笔记。泛黄的纸页边角画着笨拙的蓝闪蝶，翅膀上标满我惯用的解题。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宋南伊的未读消息：【我姐去找你了？】
荧光照亮她攥紧的右手——指缝里露出半片鎏金纹身贴，和她妹妹锁骨下的蓝闪蝶一模一样。
雨水顺着红绳上的铜铃滴在地上，我想起她最后一次帮我整理实验器材的模样。
试管架上排列的蓝闪蝶标本突然集体振翅，福尔马林雾气里，她踮脚调整显微镜时的发香成了勒紧心脏的钢丝。
"死亡时间23点17分。"警官的声音像隔着水幕传来。我看见宋南伊呆呆地站在凶手面前，眼里已经没有了平日的嚣张。
之后，我唯一的竞争对手转学了，她离开的那天我去机场送她。
我本想透过她看看柠伊，但是宋柠伊就是宋柠伊，她的身上不会出现福尔马林味。
我想这份喜欢应该到此为止了。
(已完结)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