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雨里的伞》

雷狮把最后一罐啤酒捏扁时，雨正砸在屋顶上哗哗作响。他瞥了眼窗外，看见安迷修抱着一摞文件站在公交站台下，白衬衫湿了大半，怀里的文件却裹得严严实实，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喂，呆头骑士！”雷狮摇下车窗喊了一声，黑色外套扔过去正好罩在安迷修头上，“上车。”

安迷修扒开外套，耳尖红得厉害：“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少废话。”雷狮直接推开车门，把人拽进副驾，顺手扔过去一条毛巾，“淋成落汤鸡很好看？”

安迷修没接毛巾，先慌忙检查文件，确认没湿才松了口气，这才发现雷狮正盯着他滴水的发梢笑：“这么宝贝这些破纸？”

“这是学生会的季度报告。”安迷修把毛巾搭在肩上，声音闷闷的，“谢谢。”

雷狮发动车子，雨刮器左右摆动，划出扇形的轨迹。他忽然开口：“上次辩论赛，你是不是故意让着我？”

安迷修猛地转头：“没有！”

“哦？”雷狮挑眉，“那最后那个论点怎么回事？明明可以绝杀，却突然改口？”

安迷修的耳尖更红了，他攥紧毛巾：“我只是……觉得你的方案更可行。”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雷狮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安迷修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呆子，”雷狮忽然伸手，指尖划过他发梢，擦掉一滴水珠，“下次想让着我，直接说就行，不用拐弯抹角。”

安迷修像被烫到似的往后缩，正好撞在车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雷狮低笑出声，刚想说什么，却见安迷修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递过来时手都在抖：“这个……谢礼，谢你上次借我的笔记。”

盒子里是枚银色的书签，刻着细小的花纹，正是雷狮辩论赛时提到的那本冷门诗集的封面图案。

雷狮捏着书签，忽然倾身靠近，车窗上的雨珠顺着玻璃往下淌，模糊了两人的轮廓。“安迷修，”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雨水的潮气，“下次送谢礼，能不能看着我的眼睛送？”

安迷修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紫色眼眸里，像跌进了雨后的星空。雨还在下，可车厢里的空气，却突然变得滚烫起来。

车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变成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在玻璃上。安迷修攥着衣角，指尖都在发烫，听见雷狮的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把书签揣进衬衫口袋，指尖有意无意擦过他的手背。

“看路！”安迷修猛地别过脸，耳尖红得要滴血，声音细若蚊蚋。

雷狮低笑一声，转回头时，嘴角的弧度却没压下去。车子缓缓驶进学校后街，在安迷修宿舍楼下停下。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浮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月光从云缝里钻出来，落在安迷修微湿的发梢上。

“那个……”安迷修解开安全带，手搭在门把上，却没立刻推门，“你的外套，我洗干净了还你。”

“不用。”雷狮忽然倾身，从后座捞过件干净的校服外套扔给他，“穿这个，别感冒了。”是他自己的校服，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叠得整整齐齐。

安迷修抱着外套，指尖触到温热的布料，突然想起上次雷狮在雨天帮他挡开混混时，也是这样把外套扔给他。那时候他还嘴硬说“谁要穿你的破衣服”，最后却宝贝似的洗干净熨烫好，放在衣柜最上层。

“雷狮，”安迷修推开车门，忽然回头，月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碎星，“明天……图书馆见？我把笔记还你。”

雷狮挑眉，故意拖长了调子：“干嘛？想趁机看我？”

安迷修被噎得说不出话，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在逃，走到楼道口时，却听见身后传来清晰的声音：“上午九点，我占靠窗的位置。”

他脚步一顿，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却知道身后的人一定听见了。

第二天一早，安迷修抱着洗干净的外套和整理好的笔记，站在图书馆门口深吸一口气。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下来，落在靠窗的位置——雷狮已经在了，正低头翻着书，晨光勾勒着他利落的侧脸线条，指尖夹着的书签，正是昨晚那枚银色的小物件。

安迷修慢慢走过去，把外套放在他旁边的空位上，推过笔记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同时顿了一下，抬起头时，目光撞在一起，像有细碎的火花炸开。

“那个书签……”安迷修先移开视线，声音有点发紧，“你喜欢就好。”

雷狮却忽然合上书，指尖敲了敲他的笔记本：“安迷修，”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笑意，“你画在笔记最后一页的小狮子，是在骂我还是夸我？”

安迷修猛地低头，看见自己昨晚熬夜整理笔记时，鬼使神差画在最后一页的小狮子——圆滚滚的，还带着点凶巴巴的表情，旁边居然还画了朵小雏菊。他的脸“腾”地红了，伸手就要去抢，却被雷狮按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