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桉站在原地，录音笔的电流声仿佛还在耳边嗡嗡作响。赤红的眼眸里翻涌着未熄的怒火，却在触及身后两道目光时，悄然压下了几分。
“我一个人去。”她的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乔伊斯刚要反驳，就被安娜轻轻扯了扯衣角。修女摇了摇头，湛蓝的眼眸里盛着担忧，却没有阻止的意思。乔伊斯撇撇嘴，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将左轮枪塞到黛桉手里：“拿着，这枪比你的刀射程远。”
黛桉没有接，只是转身走向城墙西侧。晨光穿过城外被遗弃的废墟，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道无法斩断的羁绊。
刚走出没多远，一团橘色突然从墙根窜出来，蹭上她的裤腿。是那只瘦得皮包骨的猫，浅琥珀色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她。黛桉的脚步顿了顿，鬼使神差地蹲下身，指尖轻轻落在猫背上。
粗糙的皮毛下，骨头硌得人发疼。
“黛桉，你看它多乖呀。”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钻进脑海，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圈圈涟漪。记忆的碎片猛地炸开。
潮湿的房间里，铁窗透进微弱的光。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与她并排蹲在地上，女孩的手和她的手一起，轻轻抚摸着一只橘猫的背。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女孩笑起来，发绳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就叫它‘小橘’吧！”
“黛桉？”
女孩转过头，脸上的笑容比铁窗外的阳光还要暖。
黛桉猛地回神，指尖从猫背上弹开。小橘猫被吓了一跳，弓起背跳开几步，警惕地望着她。她站起身，拍了拍风衣下摆上的灰，赤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废墟在脚下延伸，像一张巨大的网，网住了过去的碎片。
另一边，乔伊斯和安娜贝尔正费力地将破痕者的尸体拖到地下室。腐臭的气味弥漫开来，乔伊斯忍不住捂住鼻子：“这帮家伙，死了都不安生。”
安娜贝尔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帮他推着尸体。银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
处理完尸体，乔伊斯从罐头堆里翻出一罐甜菜汤，在火上加热后递给安娜。“这房子就被这群畜生拆成这样了……哎……”
修女接过搪瓷碗，手指微微颤抖，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她的喉结滚动得很快，像是很久没尝过食物的滋味。
“慢点喝，还有呢。”乔伊斯笑着，想把锅里剩下的汤都倒给她。可他手一抖，搪瓷锅“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汤汁溅了一地，在灰扑扑的地板上晕开，像一滩凝固的血。
安娜的动作猛地僵住，湛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恐。
乔伊斯还没来得及道歉，就见修女的脸色瞬间苍白，握着碗的手指关节泛白。乔伊斯有些慌张，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浑浊的记忆吞没了黛桉。
冰冷的实验台上，小橘猫的尸体蜷缩着，血从嘴角淌下来，染红了白色的台面。扎马尾的女孩抱着猫，哭得浑身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猫冰冷的皮毛上。
“为什么要杀它……”女孩的声音哽咽着，几乎不成调。
黛桉站在一旁，浑身僵硬，像被抽走了灵魂。她看着女孩颤抖的肩膀，看着看守员冷漠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
突然，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冲进来，拽住女孩的胳膊就往外拖。
“不要！放开我！黛桉！救我！”女孩的哭喊声像针一样扎进黛桉的耳朵里。
她猛地回过神，扑上去想拉住女孩，却被一个实验人员狠狠按住。那人贴着她的耳朵，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实验体417！安分点！”
巨大的声响像重锤砸在耳膜上，黛桉瞬间耳鸣，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她看见女孩被拖拽着消失在门口，嘴里还在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黛桉……救我……”
求饶声渐渐远去，被一阵凄厉的惨叫取代。
黛桉站在一座巨大的老实验室前，冰冷的金属门紧闭着，上面刻着“摇篮”两个字。门内隐隐约约传来的惨叫声，像无数根细针，刺着她的神经。
她长叹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副耳罩戴上，劈开门走了进去。
实验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气息，白色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警报器不知何时被触发，刺耳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却被耳罩挡去了大半。
黛桉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唐刀在手中泛着赤红的光。遇到拦路的实验人员，她甚至懒得拔刀，只是侧身闪过，刀柄重重砸在对方的后脑勺上。
武装人员冲了过来，子弹像雨点般射向她。黛桉灵活地在走廊里穿梭，唐刀挥出一道道红光，将子弹尽数挡开。她的动作快得像一阵风，赤红的眼眸里燃烧着杀意。
“拦住她！”有人嘶吼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冲破防线，将所有人屠戮殆尽，闯进一个空旷的大厅。
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正中央的高台上，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
黛桉刚站稳脚步，身后的金属门突然“轰隆”一声降下，锁住了退路。
她抬起头，看向高台上的人。聚光灯打在那人身上，勾勒出熟悉的白西装轮廓。
“你来了，我就知道。”神秘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从高台上飘下来。
黛桉没有回应，只是握紧了唐刀，剑尖直指对方，摆出冲锋的架势。
就在这时，神秘人按下了一个按钮。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放大，震耳欲聋的声音穿透耳罩，像无数根钢针钻进黛桉的耳朵里。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她的大脑，她踉跄着后退几步，跪倒在地上。
“幸亏当时给你留下了这个弱点，不然我现在可能就死了呢。”神秘人轻笑着，语气里满是轻蔑，“哦对，你现在也听不见了。”
他缓缓打开大厅的灯光，愉悦地欣赏着黛桉痛苦的样子。
黛桉的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牙关紧咬，嘴角被咬破，鲜血顺着下巴淌下来。她想挣扎着站起来，可神秘人却加大了音量。
巨大的疼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意识渐渐模糊。
“黛桉，别睡啦，我来给你捏耳朵。”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带着温暖的笑意。黛桉仿佛看见了，自己躺在女孩的腿上，女孩的手指轻轻捏着她的耳朵，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耳朵上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耳鸣和疼痛奇迹般地减轻了。黛桉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一双湛蓝的眼眸正担忧地望着她。
是安娜。
修女的手轻轻覆在她的耳朵上，冰凉的指尖带着一丝暖意，像在驱散那些刺耳的声音。
警报声不知何时停了。黛桉转动眼球，看见乔伊斯举着左轮枪，对准高台上的神秘人，而那人手中的开关掉在地上，已经被打坏了。
“你们……”黛桉想开口，喉咙里却像卡着沙子。她试图用膝盖撑地坐起来，被安娜贝尔轻轻按住。
“你们是什么东西？”神秘人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语气里夹杂着恼怒。
乔伊斯轻哼一声，挺直了腰板：“我们是什么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马上就会被我们，破破痕者！打成烂汤！”
“……”神秘人被他的话整懵了。
“中二病也是病，怎么？不服？”乔伊斯的手不自觉地挠着后脑勺，脸颊微微发红，显然也觉得有些羞耻。
黛桉看着他，又看了看身边的安娜贝尔，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笑：“能不能取得好听点。”
“真是抱歉呢！我没上过学！”乔伊斯羞愧着。
“好了知道了。”黛桉嫌弃地摆摆手，眼里却带着笑意，“真是的……”
“……你们……真的是够了！”神秘人恼羞成怒地怒吼，怒火在那黑色宝石一般的眼睛中跳动。
“哦对，差点把你忘了，李子。”黛桉的目光重新落在高台上的人身上，语气冰冷下来。
神秘人听见这个名字，脸色骤变，厉声吼道：“不许叫我的名字！”他挥手示意，一群持枪人员从暗处冲出来，瞄准了三人。
“总该喊点什么吧。”黛桉握紧唐刀，赤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戏谑。
“哼，那就，弑痕者！出击！”乔伊斯抬手一枪，将最前面的武装人员打倒在地。
听着这话，黛桉还是忍不住吐槽：“果然受不了……”
战斗瞬间爆发。
黛桉的唐刀挥出一道道红光，在人群中穿梭，每一刀都精准地击中敌人的要害。
安娜的镰刀泛着幽蓝的光，冥火像毒蛇般窜出，将敌人烧成灰烬。
乔伊斯的左轮枪喷出火舌，火焰子弹和电光子弹交替射出，在地上炸开一朵朵火花。
混乱中，乔伊斯猛地转动左轮枪的轮盘，枪身突然闪过一道绿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没有在意，继续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着射向敌人。
李子见状，悄悄往后退，想趁乱溜走。黛桉眼尖，立刻追了上去。
就在她快要追上时，大厅上方的玻璃突然“哗啦”一声被撞碎，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俯冲下来，直扑黛桉。
黛桉迅速举刀防御，向后撤了几步，拉开距离。
那身影落在地上，激起一片烟尘。待烟尘散去，三人都愣住了。
那是个长着猫耳和猫尾的怪物，浑身覆盖着灰色的毛发，眼睛里闪烁着红光。它的身体有些畸形，却依稀能看出人类的轮廓。
“那是什么东西？”乔伊斯解决掉身边的敌人，走到黛桉身边，看着怪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黛桉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怪物左右看了看，随后忽略黛桉，死死盯住乔伊斯和安娜，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小心！”黛桉的话音刚落，怪物就像一道橙色的虚影冲了过来。
乔伊斯和黛桉迅速向两边闪躲，怪物没有停下，继续冲向远处的安娜。
乔伊斯见状，举枪射击。子弹打在怪物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怪物传来一声类似猫叫的惨叫，停下脚步，转头恶狠狠地盯着乔伊斯，似乎改变了目标。
它转身刚准备进攻，安娜的镰刀突然勾住它的腰，猛地向后一拽。怪物的反应极快，被拉倒的瞬间就调整了姿势，一脚扫向安娜贝尔。
安娜贝尔迅速后撤闪避。乔伊斯趁怪物起身的瞬间，冲到它身后，枪口抵住它的后背，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射入体内释放雷电，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黛桉看着怪物，意识有些恍惚。直到怪物一掌击中乔伊斯，将他打飞出去，她才猛地回过神。
“乔伊斯！”
黛桉举剑挥下，赤红的刀光劈在怪物身上，鲜血喷涌而出，紫色与红色在地板上交织，像一幅诡异的画。
怪物痛苦喊叫，她看着黛桉，眼里有着不解。
三人再次联手，交错攻击。可那怪物的恢复速度惊人，刚被砍伤的地方，转眼间就愈合了大半。
乔伊斯转换子弹的空隙，怪物突然冲至他身前，一掌将他捶飞，撞在墙上。
安娜贝尔立刻用冥火拦截怪物的进攻，幽蓝的火焰形成一道屏障。黛桉趁机从侧方杀出，一剑挥向怪物的脖颈。
怪物抬手直接握住剑身，锋利的刀刃在它掌心留下一道血痕，却没能砍下去。它刚打算挥拳打向黛桉，安娜迅速绕到它身后，用镰刀勾住它防御的手，向后一拉。
怪物的身体微微倾斜，露出了破绽。黛桉见状，迅速抽出唐刀，再次挥下。
怪物的反应极快，迅速向后撑地翻身，顺势踢出一脚，踢中黛桉的手腕。她手中的唐刀险些脱手，露出了破绽。
怪物翻身向后移，在黛桉反应过来前挥臂攻击。
“砰！”
一声枪响，带着火焰的子弹打中怪物的侧身。凄惨的叫声在大厅里回荡。
乔伊斯从碎石堆里爬出来，左轮枪轮盘处的装置闪着耀眼的绿光。他的气息变得有些奇怪，仿佛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乔伊斯！”黛桉惊呼。
只见左轮枪上的绿光化作宝石结晶，慢慢包裹住乔伊斯。随后，他快速挥臂，绿色宝石碎裂开来，银色的金属铠甲嵌着闪耀的绿色宝石，覆盖了他的全身。
铠甲的缝隙里，露出乔伊斯翠绿的眼睛，那里面蕴含着从未有过的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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