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刀鱼会过期 肉酱也会过期 连保鲜纸都会过期
我开始怀疑
在这个世界上 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重庆森林》
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回到了昌宁公寓,回到了我们的家。
房子里空无一人,连空气都散发着淡淡的苦涩,像是谁把眼泪晾干在这里。
沙发褪了色,那本我们等了三个月才寄来的写真集,依旧摆在最外侧。只是封面蒙了灰,边角微微卷起。我伸出手,指尖即将触到时又缩回——我不敢。我怕一碰到它,里面深藏的回忆便会刺破我的指尖。
我坐下,身下的弹簧发出熟悉的呻吟。这声音让我眼眶发酸。
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作为司警局的文员,我的时间被案卷和报告切割得支离破碎。熙旺也是,虽然他不曾告诉我他的工作,常常忙到很晚才回到家。所以那些共处的夜晚格外珍贵。我们总是挤在这张小小的沙发上,裹着同一条毛毯,看一部老电影。
毯子很薄,他的体温很高,映得我半边身子发烫。
他其实不是一个爱看电影的人。我深爱的他好像天生缺乏文艺细胞,看到一半总会睡着。头沉沉靠在我肩上,呼吸轻轻拂过我的颈窝,有点痒,又很暖。我从不叫醒他,就让他那么靠着。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那一刻我总觉得,这个在外面硬邦邦的男人,只有在我身边才会这样不设防地柔软。
但《重庆森林》是为数不多我们一起看完的电影。
甚至不止一遍。
看到何志武失恋后疯狂打电话,每天买5月1日到期的凤梨罐头时,我总会用指尖悄悄戳熙旺的肋骨:“bb,如果我们分手了,你会不会也这样?”
他困得眼皮打架,却还是把我往怀里搂紧了些,声音含混地嘟囔:“……买什么罐头,直接把你扛回家。”
“那如果是我不要你了呢?”我不依不饶,“你会不会像他一样,患上失恋综合症,打无数个不会接的电话,守着过期的东西不肯扔,直到……遇到下一个让你心动的人?”
他那时是怎么回答的?
梦里的我拼命回想,却只听见电视机里传来梦游般的声音唱着《California Dreamin‘》。
然后梦就碎了。
我猛地睁开眼。
窗外是真实的、沉沉的夜色。
没有熙旺,没有老电影,没有毛毯。只有我一个人,躺在从司警局辞职后自己租的公寓床上,枕头湿了一小片。
心脏的位置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酸涩感从喉咙涌上鼻腔,疼得我蜷缩起来。
原来失恋综合症是这样的。
不会打无数个电话——因为知道再也打不通。
也不会买凤梨罐头——因为清楚过期挽不回什么。
只是在每一个午夜梦回时,被回忆凌迟。
在每一个似曾相识的瞬间,被虚无击中。
我终于成了那个守着过期回忆不肯走的223。
而熙旺。
却在我不知情下,永远的停留在了我想挽回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