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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安妮教堂的钟声,如同悬在许念念心上的倒计时。每一次敲响,都让她的神经绷紧一分。
第二天午后,她换上了季忱让人准备的、适合参观艺术展的香奈儿套装,米白色粗花呢,优雅得体,却像另一层无形的枷锁。她坐在套房客厅,看着季忱处理最后几封邮件,指尖冰凉。
OS:三点……教堂……资金流向……
OS:艺术展……季忱的监视……
两个念头在她脑中疯狂拉扯,几乎要将她撕裂。冒险一搏可能获得关键信息,但一旦被季忱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她毫不怀疑,盛怒下的季忱能让她彻底消失在这个陌生的国度。
季忱合上电脑,抬腕看了看百达翡丽,起身:“走吧。”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似乎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行程安排。
许念念深吸一口气,跟着他起身。就在她几乎要放弃那个冒险念头,认命地跟他去艺术展时,季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卡尔·格伦威尔。他接起电话,走到窗边。
“卡尔……嗯?现在?”季忱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对方提出了一个临时的、有些棘手的变动,“……我知道了。半小时后,酒店会议室见。”
他挂了电话,转过身,目光落在许念念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格伦威尔那边临时有点急事,需要我先过去一趟。”他语气如常,“艺术展推迟到四点半。这两个小时,你自己在酒店休息,不要乱跑。”
许念念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OS:推迟了?!两个小时!从酒店到圣安妮教堂,来回最多四十分钟!时间……来得及!
巨大的机会像一道闪电劈开她心中的阴霾。但她不敢有丝毫表露,甚至刻意垂下眼,掩饰住瞬间的亮光,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失望和顺从:“……好的。”
季忱深邃的目光在她低垂的眉眼上停留了两秒,最终没说什么。他整理了一下袖口,带着助理和保镖匆匆离开了套房。
门关上的瞬间,许念念几乎虚脱般地靠在了墙上。巨大的侥幸感和紧迫感同时席卷了她。
她不敢耽搁,迅速计算着时间。她必须避开酒店的眼线。季忱虽然走了,但留下的保镖肯定还在楼下或走廊。
她快速脱下那身显眼的套装,换上一套毫不起眼的黑色休闲服,将头发扎成马尾,戴上一顶棒球帽和口罩——这都是她之前用季忱的卡网购,混杂在一堆奢侈品里偷偷备下的。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走廊空无一人。季忱大概觉得留下酒店层面的看守已经足够。
OS:不能坐电梯,不能走正门。
她回忆起酒店消防图显示,这一层的尽头有一个员工通道,通往后勤区域和货梯。风险极大,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像一道影子,贴着墙根,快速而无声地移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每一次细微的声响都让她心惊肉跳。幸运的是,这个时间段走廊几乎没人。
找到员工通道,推开沉重的防火门,闪身而入。里面是略显昏暗的楼梯间和货梯。她不敢用货梯,选择走楼梯下去。
十几层的楼梯,她几乎是跑下去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引起轻微的回音,每一次都让她胆战心惊。
终于下到一楼后勤出口附近,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外面是酒店后巷,停着几辆送货的车,偶尔有穿着工服的人员经过。
她压低帽檐,混入人流,快速走出后巷,来到街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圣安妮教堂,谢谢。”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报出目的地。
车子启动,汇入车流。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异国街景,许念念的心依旧高悬着。她不断看向手表,计算着时间。
OS:一定要赶上!一定要有线索!
车子在教堂附近停下。她付了钱,快步走向那座古老的哥特式建筑。午后三点,阳光正好,教堂前的小广场上只有几个游客在拍照。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沉重的木门,走了进去。
教堂内部光线斑驳,彩绘玻璃投射下瑰丽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蜡烛和旧木头的气息。很安静,只有远处隐约有祈祷的低语。
她沿着侧廊慢慢走着,目光急切地扫过一排排空着的长椅和忏悔室。
没有人。
没有纸条。
没有约定的标记。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她来晚了?还是对方发现了什么变故?
她走到教堂最里面,站在圣母像前,假装祈祷,实则用眼角余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几个真正的信徒和游客,没有任何可疑的人靠近她。
OS:J……到底是谁?是陷阱吗?季忱发现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她不敢再多待,必须尽快赶回去。失望和恐惧交织,她匆匆起身,低着头快步向外走去。
就在她快要走出教堂大门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侧后方一根柱子后,有个身影迅速隐没。
她的心猛地一跳!立刻转头望去——
却只看到一个穿着普通风衣、戴着鸭舌帽的背影,正推开另一扇侧门,很快消失在外面的人群里。
那个背影……似乎有点熟悉,但又完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绝不是乔玉安。
OS:是谁?!他刚才在看我吗?
许念念惊疑不定,但不敢追出去。她压住狂跳的心,快步离开教堂,重新打车返回酒店。
一路忐忑,生怕回去面对的是季忱冰冷的审问。
她再次从后勤通道溜回套房楼层,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
套房内空无一人。季忱还没有回来。
她迅速换回那身套装,将便服藏好,坐在沙发上,拿起之前那本杂志,努力让呼吸平复下来,仿佛从未离开过。
几分钟后,套房门外传来脚步声和钥匙卡滴的一声。
季忱回来了。
他走进客厅,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她身上,深邃难辨。
许念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捏着杂志的手指微微发抖。
季忱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松了松领领带,状似无意地问:“一个人待着无聊吗?”
许念念强迫自己抬起头,挤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还好,看了会儿杂志。”她的声音有些微不可察的干涩。
季忱走到酒柜旁,倒了一杯威士忌,没有加冰。他晃着酒杯,转过身,倚在酒柜上,目光像精准的探照灯,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然后,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让许念念毛骨悚然。
“是吗?”他抿了一口酒,语气慵懒,却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酒店后巷的风景……怎么样?”
轰——!
许念念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脸色煞白如纸!
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他一直都知道!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要瘫软下去。
然而,季忱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彻底愣住。
“后勤部报告说,下午看到有个形迹可疑、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从员工通道溜出去了,看着像想混进来偷拍的狗仔。”他晃着酒杯,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套昂贵的香奈儿套装上,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的玩味,“没惊扰到你就好。”
“……”
许念念呆在原地,巨大的恐慌过后,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和……茫然。
OS:他……他没发现是我?他以为是狗仔?
季忱将她的震惊和苍白理所当然地理解为了后怕。他放下酒杯,走到她面前,冰凉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吓到了?”他眼底带着某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暗光,拇指摩挲着她微凉的皮肤,“所以,告诉你不要乱跑。”
“外面不安全。”
“只有待在我身边,”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气息温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禁锢,“才是最安全的。明白吗?”
许念念心脏狂跳,几乎分不清这是警告还是别的什么。她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季忱似乎满意了,松开了手。
“准备一下,艺术展时间快到了。”
他转身走向卧室去换衣服。
许念念瘫在沙发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虚惊一场……
竟然是虚惊一场!
季忱没有发现她出去,只以为是狗仔。那个教堂的神秘人也没有出现,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和巨大的疑问。
她暂时安全了。
但那种被无形大手紧紧攥住的窒息感,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
他无处不在。
无所不知。
哪怕是一次侥幸的“虚惊一场”,也足以让她刻骨铭心地认识到——逃离他掌控的难度,远超她的想象。
而那教堂里未出现的会面,那个神秘的“J”,究竟是谁?是善意还是恶意?
一切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